户县县令毫不掩饰自己对胡巍的厌恶,上来就命差役,狠狠地打了胡巍二十大板,完全不允许胡巍辩解,无论胡巍怎么大叫冤枉,他都不理会。
二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胡巍被打得昏死过去,他是一介书生,虽然在书生当中还算健壮,但却也不是那种体壮如牛之人。
当然,就算是身体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过这二十大板,那些差役看出来自家的县令大人厌恶胡巍,所以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他们又没有收胡巍的好处,犯不上饶了他的屁股!
户县县令见胡巍被打晕了,便挥手道:“取冷水来,浇醒他!”
差役立即便取来一盆冷水,哗地全都浇到了胡巍的头上,胡巍这才慢慢醒转,神志一旦恢复了,屁股上的疼痛也就显出来了,胡巍忍不住哀哀出声,这种大板子如果要让他再挨上二十,他非得疼得断了气不可!
“县尊,学生,学生是被诬告的啊,学生没有杀人,县尊为何不问问清楚,便打学生呢?难不成县尊希望辖区里出现命案不成?”胡巍心中痛恨之极,他不但痛恨冯闯诬告,也痛恨户县县令,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
户县县令微微一愣,心想:“对啊,也许是诬告呢!嗯,不太可能,这么多人证,还有物证,岂能冤枉了他,这个叫胡巍的刁民就是狡猾,想以此来蒙骗过关!”
这么一想,他反而有气,又拍了下桌子,对冯闯说道:“冯闯,你揭发的杀人凶犯是这个人吗,你看仔细了,不要认识错了人!”
冯闯看到胡巍被打板子打得晕了过去,心中欢喜,胡巍越狼狈,他越是高兴,如果县令能把胡巍当场打死,那他都能高兴得飞上天去!
听户县县令问话,冯闯忙道:“小人看仔细了,就是他,他就是胡巍,小人和他是邻居,认识了二十来年,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户县县令嗯了声,又道:“你确定还是要揭发他杀人,是吧?”
冯闯连连点头,道:“小人亲耳听到他说杀了人,还抢了银子,不敢隐瞒,一定要揭发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你倒是还懂一些词汇!”户县县令撇了撇嘴,又道:“如果你揭发错了,是要反坐的,你要明白这一点,你明白什么叫反坐吧?就是把他原本没有犯的罪,变成你的罪,原本是要杀他的头,但因为是诬告,所以就变成了要杀你的头,你能明白吧?”
这可不是吓唬冯闯,这是有明文条款的,《唐律疏议》卷二三:“诸诬告人者,各反坐。”《疏议》:“凡人有嫌,遂相诬告者,准诬罪轻重,反坐告人。”
户县县令也不想辖区里真的出现人命官司,所以他很郑重地询问冯闯,如果冯闯害怕了,反口说没有谋财害命这一回事,那他也就不审了,年底考评也不会因为有人命案子而受到影响!
一听说要反坐,冯闯立即就犹豫了,他不太相信胡巍真的杀了人,他来诬告,也只是想出一口恶气,看着胡巍倒霉而已,如果要反坐,那他就感到不值了,万一胡巍没有被杀头,却变成了他被杀头,这个就万万不值得了!
见冯闯犹豫不答,胡巍叫道:“学生冤枉,学生冤枉啊,这个冯闯明明就是诬告!”
户县县令的脸色沉了下来,难不成这个冯闯真的是诬告?跑到县衙来诬告仇人,达到泄愤的目的,这种行为可是太可恶了!
户县县令是不在乎有没有冤枉胡巍,打胡巍一顿板子有没有打错,是不是让胡巍受了惊吓,这些都无所谓,一介小民打了就打了,小民还能怎地?
但冯闯跑来诬告,让县令大人误以为辖区内出了人命案子,让县令大人受了惊吓,那就不是无所谓了,县令大人翻脸,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户县县令把手放到了签筒上,只要冯闯再不出声,他就要认定是诬告,所谓的揭发是想公报私仇了,他都想好了,要打冯闯四十大板,狠狠地打!
冯闯不再犹豫,他道:“小人没有诬告,因为小人不是原告,小人只是揭发,把听来的话,如实的告诉县尊,所以这绝不是诬告,当然也就不用反坐了!”
冯闯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或者说是游荡过的人,也是有点儿小聪明的,想利用揭发不是状告,这两种告法的区别,来把他自己给撇清出去!
户县县令狞笑一声,声音冰冷,说道:“是不是诬告,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那是要由本官来判定的!”他从签筒里抽出了一根签子,就要往地上扔!
忽然,院子外面,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人叫道:“是不是诬告,去找找看尸体不就行了,城西南有片树林子!”
这声喊极是响亮,院里院外的人都听到了,户县县令一愣,手里的签子就没有扔下去,堂上的差役都转头往院外看去,但院外门挤在大门口的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实在看不出是谁刚才喊的这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