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生壳被捏开的瞬间,燕破岳突然变得脸色一片苍白,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像是要窒息般,喘得嗬嗬有声。
阿猪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燕破岳,脸上露出一丝猫戏老鼠式的快感,他将剥出来的花生米丢进嘴里,故意嚼得津津有味,随着他这样的动作,燕破岳脸色更加地苍白,到了最后,他甚至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坐倒在地上,他拼命用手压着自己的胃,只有这样,他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阿猪从燕破岳身上抢过书包,随手将书包倒转,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铅笔盒摔落到地面,里面的文具全部散开,阿猪看到其中有一支金属笔杆的英雄牌钢笔,他拾起钢笔顺手放进自己口袋,又用脚尖在书堆中扒拉了一下,从来没有零花钱的燕破岳,书包里当然一分钱也没有。
阿猪又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花生,在燕破岳的面前来回摇晃着,“给你一天时间,拿两张老头票过来,如果你敢拒绝,我一生气说不定会把一瓶花生酱都涂到你身上了。”
听到“花生酱”几个字,燕破岳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鸡皮疙瘩炸成一整片,原本隐藏在皮肤下面的青筋更是一根根跳起,看起来犹如老树根缠绕在身上般,甚至就连燕破岳的嘴里,都发出了牙齿上下对撞发出的哒哒声。燕破岳的身体已经痛苦地蜷缩成了虾球状,在他的喉咙里,更发出一连串压抑的痛苦呻吟。
“阿猪,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另外几个学生中间,有人低声道,“别弄得太过了。”
阿猪不以为然地又将第二颗花生捏碎,刻意将花生米放到燕破岳面前,做势要往燕破岳嘴里塞:“他能有什么不对的,我们每次在他面前吃花生,他不都是这尸+从样?再说了,他活该这样,他干了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就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叫我们出来替天行道!”
“啪!啪!啪……”
掌声突然从头顶响起,阿猪等几个学生一起霍然抬头,就看到萧云杰坐在辅楼楼顶,一边望着他们,一边拍着巴掌:“当年日本人侵略中国,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能一边屠杀中国平民,一边放声高喊什么中日亲善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直到今天我终于在各位身上找到了答案,真是失敬,佩服。”
“你懂什么?”
阿猪指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燕破岳,道:“你问问他自己,都干过什么好事!他知道后妈对花生过敏,就在后妈有了孩子的时候,花言巧语骗后妈吃掺了花生酱的蛋卷,让他后妈没了孩子,还和他爸离了婚,像他这样的人,就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我收拾他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
旁边的学生也帮腔起来。
“对啊,他何止是狼心狗肺,纯粹是没有人性,他连自己的妈都不放过,你对他再好,又有什么用?”
“你是今天刚转校,不懂是咋回事,我们也不和你计较,现在你还有多远闪多远,千万别和这种人沾在一起,小心将来被他卖了,都还在替他数钱。”
如果是别的孩子,听到这些罪状,纵然不会人云亦云,也会立刻离开,再不管燕破岳的死活,但是萧云杰不是别的孩子,他从小就爹死娘改嫁,短短五六年时间,就换着投奔了四个亲戚,用自己的双眼看尽了人间冷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智。
一群十六岁的孩子,尤其是一群不良学生,哪懂什么体谅别人的痛苦,就算燕破岳只是无意中让他的后妈吃到了有花生酱的蛋卷,引起花生过敏,阿猪为了能让自己欺负燕破岳欺负得理直气壮,毫无负担地认定燕破岳是故意的,至于这种说法,会对燕破岳的心灵造成何等伤害,会给他的名誉带来何等打击,甚至是对他的一生造成何等影响……他们既不会理解,也不会去体谅。
萧云杰从辅楼上爬下来,他的动作比猴子更灵活,他跳到了阿猪面前:“原来你是燕破岳的同谋啊。”
阿猪瞪大了眼睛:“你才是同谋,你全家都是同谋!”
“既然你不是燕破岳的同谋,你怎么知道他是故意让后妈吃花生酱蛋卷,如果你不是同谋,你又怎么知道,燕破岳当时是花言巧语地骗了后妈?”
阿猪被问得有些瞠目结舌,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萧云杰的鼻子叫道:“你个外校生,刚跑到我们这里来胡说八道,我看你分明就是想炸刺。”
“别别别,我打架可真不行,别说是一对五,就算是一对一,我大概也不是你对手。”
萧云杰连连摇手,“但是我打小报告却是一把好手。你们刚才不是骂了燕破岳的老爸,说有人给他钱,他就像狗一样汪汪叫,还天天搂着大屁股女人睡嘛,我只要把这些话,告诉燕破岳的老爹就行了。你们猜猜,我打小报告的结果会如何?”
不等阿猪反应过来,萧云杰就继续道:“燕破岳的老爹肯定不会对咱们这些小屁孩出手,那样太掉价了。但是燕破岳他老爹,收拾你们老爹,却是轻而易举,保证是脏活累活一起上,扣工资扣奖金,罚款与小鞋共舞,等到你们老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被总军代表收拾得像死狗一样,我想你们老爹自然会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