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说,“她念叨你。”
封北皱眉,“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石桥不再多言。
封北知道他赞同自己的想法,各过各的,不必去打扰。
“那什么,你能不能帮我搞到一些关于那方面的书?”
“不能。”
封北当没听见,“我后天回去,你能搞到几本就搞几本,多多益善,碟片录像带都行。”
石桥,“……”
中午高燃吃过饭就躺着电视。
封北叼着烟,眉头紧锁。
高燃砸吧嘴,他不得不承认,小北哥在这时候最帅。
“下午出院。”
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高燃一怔,他满脸惊喜,“真的?”
封北把没点的烟拽下来塞回烟盒里,不出院能怎么办?
齐主任说了,原本留院观察,是想着在病发时好做检查,结果病发了,照样查不出病因。
邪门。
再住下去没有作用,不如带他出去逛逛,放松放松。
封北沉思的时间,高燃已经开始收拾,迫不及待的要离开医院。
他的精气神非常好,活蹦乱跳的,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蓬勃的气息,很难让人相信会有头疼跟失眠的毛病。
高燃以为小北哥带他去玩儿,到了地儿他一抬头,跟那块牌子对视,眼皮直跳。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封北拉住少年的胳膊,“进去。”
高燃往后躲,像只小刺猬,“我不进去,我的心理很健康,不需要咨询。”
封北用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我陪着你,不怕。”
高燃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不会要对我催眠吧?”
封北说,“就是问几个问题。”
高燃松口气,那还行,他特抗拒催眠,生怕被人发现藏在心里的秘密。
这也是高燃排斥曹狐狸跟他爷爷的原因,太危险了,跟他们接触,自己很没有安全感。
进去没多久,高燃就跟封北出来了。
两人的表情不同,前者了然,后者凝重。
封北扫向少年,见他神采奕奕,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你就不奇怪?”
高燃没反应过来,“什么?”
封北说,“齐主任说你的病很怪,他建议我带你来咨询一下,结果你也看到了。”
高燃边走边说,“我都说了的,我的心理没有问题。”
封北的目光里有审视,“那你的病是哪儿来的?”
高燃说不知道。
封北点根烟抽,“之前你只疼一分钟就会恢复,昨晚你有十几分钟都神志不清,今天上午直接昏睡一小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高燃说,“意味着我的病在恶化。”
封北听着少年轻松的口吻,肺腑都疼,“你倒是冷静。”
高燃把外套拉链拉上,问男人要根烟,深沉的抽上一口,“不然呢?”
他眯眼朝阴沉沉的天空吐出一个烟雾,“老话不是说了吗?心态很重要,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像我现在这情况,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宽心。”
封北愣怔住了。
少年什么时候长大的?
时间过得太快了,封北心想。
高燃对男人咧开嘴角,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走,请你吃烤山芋。”
封北望着少年的后脑勺,他皱眉寻思,得找个时间带人去b市看看。
山芋的香味从炉子里往外飘,勾着扯着路过之人的食欲。
高燃嘴馋,挑了个最大的。
封北说,“这么大,你一个人吃的掉?”
高燃闻着香味儿,口水直吞,“我能吃三个。”
“……”封北说,“你也不怕撑死。”
高燃问老大爷还没有大的,要给小北哥来一个。
封北拒绝,“我不吃。”
高燃纳闷儿,“为什么不吃?多香啊。”
老大爷忙点头,就是啊,“香着呢。”
封北说,“吃了放屁。”
高燃瞥了一眼,“你不吃照样也放屁。”
这话相当有道理,封北无言以对。
高燃咳两声清清嗓子,认真的说,“我不嫌,你放你的就是。”
封北的面部微红,等少年从老大爷手里接过山芋,二话不说就拽着他离开。
下午封北带高燃在市里转悠,从步行街这头走到那头,附近的几个景点都没漏掉,累得够呛。
封北的手机不能拍照,不然早就被高燃拿去塞满了照片。
傍晚时分,封北送高燃去他小叔家,两人坐的公交。
高燃打了会儿盹,睁眼后扫了眼窗外的街景,“前面过两个路口就到花莲小区了吧。”
封北挑眉,“是吗?”
高燃嗯嗯,“我看过地图,有印象。”
封北的眼里出现几分诧异。
他挺意外的,没想到身旁的人不但不是个路痴,还对地形尤为敏感。
封北在心里叹息,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错过这个孩子。
万幸没有错过。
公交车到站,高燃跟封北下车。
天色已暗沉,气温比白天要低许多,风也冷得刺骨。
高燃缩缩脖子,张嘴就吸进来一大口冷风,透心凉,“小北哥,你家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
封北说在另一条路上,“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成。”
高燃打喷嚏,冷的他头皮疼,“那我进去了啊。”
封北手抄在口袋里,“去吧。”
高燃走到小区门口,他转头往后看,男人还站在原地,没有走,而是看着他的方向。
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滋生,高燃愣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他抬起一只手使劲挥动。
封北弯唇,傻。
高燃的小叔只比他爸小三岁,过的却很好,眉间的沧桑感很浅,不像他爸,颧骨突出,瘦得很,脸上没什么肉,全是迫于生计的疲惫跟忧虑。
高建国对侄子的态度还行。
高燃一进门,高建国就让阿姨给他端喝的,“马上就要吃饭了,零食别吃,不然吃不下饭。”
高燃嗯了声,一口一口喝果汁。
高建国问他生病的事儿。
高燃一一回答。
赵云从外面遛狗回来,“小燃来了啊。”
高燃起身,“小婶。”
小狗冲着高燃汪汪叫,还龇牙咧嘴,很凶。
赵云把狗绳子弄掉,小狗立刻跑到高燃面前叫。
高燃后退一步。
赵云咦了声,“奇了怪了,乖乖怎么了这是?”
高建国嫌小狗吵,脸色难看,“早就叫你别养这小东西了,你不听。”
赵云把小狗当宝贝,听不得谁说它,她的声音细尖,跟那身贵妇的打扮不太相符,“它平时不会这样,就今天例外!”
高建国似是怕她无意说出不该说的,让侄子心里难受,回去再跟他哥告状,显得他们容不下一个小孩,就赶紧转移话题。
小狗叫得很厉害。
赵云安抚都没用,直到她把小狗抱到阳台,玻璃门一拉,这才安静了下来。
饭桌上,赵云提起儿子,说他在老师家学钢琴,要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小燃有没有学什么乐器?”
高燃摇头,“我没有那个兴趣。”
“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赵云给他夹一块红烧猪蹄,“不过县里的环境跟条件不行,太差了,我跟你妈讲过的,还是要到市里来,能开阔眼界,那个钱不能省。”
高燃低头扒拉饭菜。
赵云说,“吃鱼聪明,你多吃点。”
她指着中间的那盘鱼,“这个是鲈鱼,不是鲫鱼,没什么刺的,小兴很喜欢吃,你应该也喜欢。”
高燃吃了一口,他笑着说,“确实没有刺。”
赵云满脸慈爱,“小燃笑起来有卧蚕,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再长大点儿,肯定很得女孩子喜欢。”
高燃笑笑。
高建国撂下筷子离桌。
赵云朝着他的背影说,“今天小燃来了,你就不能把这顿饭吃完?”
高建国说有事要处理,之后书房的门就关上了。
赵云叹口气,“你小叔事业心重,白天忙,晚上也忙,天天都这样。”
高燃说,“那一定很辛苦。”
赵云盛汤喝,“有时候我挺羡慕你妈,虽然你爸的事业没什么起色,当个小电工,收入不高,吃喝都不够,紧巴巴的过着日子,就怕生个病,到那时得砸锅卖铁,但他常在家,能陪你妈说上话儿,一家人吃个饭还能说说笑笑。”
高燃的嘴抽抽,这话是嘲讽还是羡慕?
赵云擦嘴,用的是帕子,“你多吃点,太瘦了,还是胖点好。”
高燃看看桌上的菜,全是大鱼大肉,唯一的绿色就是葱花,他咽唾沫,有点儿腻,想吃点蔬菜。
十点多,高兴回来了。
他跟贾帅一样,都跟名字严重不符。
贾帅不是假帅,是真帅,高兴一点都不高兴,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
高燃刚好起来撒尿,跟他打了个照面。
高兴上初二,比高燃小,体格却比他大,个头比他高。
高燃脸黑黑的。
遗传真的很重要,他爸比小叔矮,他妈比小婶矮,到他这里,也没有什么悬念。
高兴没搭理高燃,也没搭理他妈,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拽得很。
赵云把给儿子冲的牛奶递给侄子,“小燃,你拿去喝吧。”
高燃说,“我刷牙了。”
赵云塞他手里,“牛奶喝了对睡眠好。”
高燃闻言就接到手里,“谢谢小婶,晚安。”
夜里高燃听到了争吵声,他没开门出去看,那样不好。
第二天,高燃去小区里散步,等着小北哥来接他去玩耍。
小广场上有嬉闹声,老人带着孩子在那儿玩。
自古以来都是隔代亲,只要条件允许,都是要什么给什么。
高燃穿过小广场,看见了两个小身影,是昨天在医院碰见的一对兄妹。
小女孩在台阶上慢慢走动,男孩走在后面,两只手虚虚的扶着她,生怕她跌倒。
高燃走过去,“小弟弟小妹妹,你们住在这里?”
小女孩先是呆愣,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小哥哥。”
高燃觉得好笑,“我是大哥哥。”
小女孩从台阶上蹦下来,嘴里还喊着,“嘿!”
无忧无虑的年纪。
高燃半蹲着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说,“妈妈班班去了。”
高燃琢磨半响才听清,他蹙眉,丈夫才死,就去上班了吗?
两个孩子是家里老人带的?看着不像啊。
高燃虽然离当爸的年纪还早,但他多少见过晚辈跟小辈的相处,他妈也没少跟他唠叨街坊四邻的那些事儿。
高燃知道小孩子是谁带跟谁亲,他没听这对兄妹提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按照正常逻辑推理,从高燃捕获的一些现象来看,那个女人是家庭主妇,两个孩子都是她带的。
况且这对兄妹的周围没见哪个老人,要是在,看到陌生人靠近,早过来了。
高燃扭头看男孩,“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没有大人吗?”
男孩不理,他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剥了糖纸给妹妹。
高燃没走,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好大的棒棒糖,谁给你买的?”
小女孩说,“妈妈买的!”
她开心的笑,“好多,家里有,好多糖。”
高燃说,“你妈妈好好哦。”
小女孩|舔||着棒棒糖,“妈妈去超市,买好多好吃的,给安安吃。”
高燃欲要说话,男孩就牵着妹妹的手走开了。
他追上去,发现俩孩子没进哪栋楼,就在亭子里坐着,身边也没大人。
那个女人呢?
高燃揣着疑问去了亭子里,试探的问,“小弟弟,你们不是住在这个小区吧?”
男孩的脸色一变,戒备的瞪着比自己高很多的少年。
高燃接着试探,“你们是来走亲戚的?”
眼睛的眼睛睁大。
高燃说,“你妈妈把你们送到亲戚家就走了?”
男孩站起来,满脸的震惊。
高燃看他的反应,心里生死一股不安,“小区里乱,你们不喜欢待在亲戚家,也要去待着,不然会被坏蛋盯上,把你们抓走。”
男孩终于发出声音,“妈妈会来接我们。”
高燃的声音发紧,“你妈妈可能出了什么事,我带你们去派出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