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萧元剪下一缕青丝,将剪刀扔到脚边,把头发拿给姜永夜,说:“他活着的时候,总希望我能时时陪着他,现在死了,我便如他一次心愿。哥哥,你把这放到他枕下吧。”
她抬起手,指尖的头发丝在风中轻轻颤动,她看着自己剪下的一缕发,唇角抿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那块玉,莫要陪葬了,拿出来吧。虽是好玉,想来不及这一根头发。”
建武二十年,元月二十日,新皇登基。
传闻中,朝中上下一直为谁登基而争吵不休,直到二十日那一天,姜永夜穿着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龙袍,携驻守边疆已有多年的孟光长公主走到世人的眼前,纷争才消散。
新皇登基,自然要进行大肆的分封,方韵虽然体弱多病,但是是府中第一个为新皇生下皇子的,且在府中又是以太子妃之尊迎娶的,所以毫无异议的被册封为皇后。
其子姜赞为皇太子。
而孟光长公主,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除了免去她对皇后太子的行礼,便只有在封地的面积上下功夫,直到建武二十年,新皇登基之后,孟光长公主的封地已经成为史书之最,唯一一个,拥半个南国为汤沐邑的公主。
因为还在国丧之中,登基典礼并非盛大,萧元也不过只是在出场的时候,露了一个脸,让那些不断提议孟光长公主登基的大臣们安分下来之后,便中途离场了。
她坐在马车中,低头看着腰间系着的那块玉,比初见时更加光滑,想来光武帝时常握在手中把玩。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马车停下来,轻盈打开车门,她脸上的郁色便散去了。
一走进长公主府的大门,姜阳便扑了过来,这是回到长安之后,她第一次回府。
“母亲,你冷不冷?”姜阳仰着头,含着小心翼翼的笑容,端着一碗姜汤。
萧元有些回不过神,侧头看向倚在门边的景行止,他的眼中含有丰富的意义,清润得如一朵白云,温和得似一杯香茶,在发现萧元看着他的时候,眼中出现亮光,唇角勾起一点点的弧度,微微上翘着,好像是已经是凡世里最好的风光了。
“是你教他的?”
望着那孩子怯怯而又希冀的眼睛,萧元终于还是伸手接住了那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她低头喝了一口,姜汤呛鼻的气味冲到她的鼻中,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萧元用手牢牢的捂住眼睛,微微垂头,大片的水泽滑过指缝,滑过脸颊,一滴又一滴,落进碗中。
“我知道总有那么一日,可不知它来得这样的快。”
“母亲,别喝了,有眼泪很苦。”
“诺。”萧元点点头,“母亲不喝了,也不哭了。”
“师父说,流眼泪是人之常情,母亲如果想哭,不必忍着,可以哭的。”
萧元一笑,摇头,道:“没有眼泪可流了,已经流尽了。”
她看了看越来越像姜有汜的姜阳,抿了抿唇,解下腰间的药玉,放到姜阳的手中,难得的温柔道:“这是你皇祖父留下的,母亲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景行止上前,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药玉,扶着双手,眼中一点波光,却什么都没有说。
“阿止,谢谢你,把他带回来。”
景行止迟疑了许久,终于迟缓的点了点头,那并非是他所愿的。只是此刻萧元喜欢,那么他就愿意去做。
萧元招招手,“轻盈,把阳儿带下去吧。”
余下两个人的房间,萧元的脸上又回复了高不可攀的神色,美艳依旧,冷傲依旧。
“刺杀的人,究竟出自何处?”
“长安。”
没有准确的回答,只是这样的模糊答案,让萧元觉得很不满,可是又不愿意再开口追问,在景行止的面前,她始终不愿意卸下自尊,因为在很久以前,她为了他放下全部的尊严,结果却不得人意。
“如果,我要你杀了主事之人,你可能办到?”
景行止一愣,抬起头来,脸色有些惊讶,却忽的一笑:“诺,如果你想。”
——
空置十余年的长庆宫,再一次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在摆放着精美珍馐的桌案前,打扮得端庄高贵的方皇后一手揽着太子的肩,一手敲打着泛着冷光的剑身。
“朕早说过,即便元儿回来,皇位依旧是朕的,你却背着朕,做出那等事!”
方皇后淡淡的毫不在意的一笑,慢条斯理的回驳道:“那是一样吗?她倒是把皇位给你了,不仅落了个贤明大度的好名声,一半南国都进了她的口袋,你要置我们母子于何地?”
姜永夜一时语塞,却又立刻说:“南国本就是元儿的,我警告你,陛下死时,已经将二十万征天军尽数移交给了元儿,你父亲即便手中还有十万,那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真的吗?可是您不是仍把那药玉给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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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的剧情拉得比较慢,从这里开始,会变得快一点,谜底也快要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