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听到云暖的话,微微皱眉。
若是以前,云暖绝对不会这么气急。
可是现在,很明显,是她体内的月残花在起作用。
现在的云暖,似乎已经不懂,什么叫隐忍了。
“你好大的胆子!”
程妙妙气得快要哭出来了。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如果是个男子,或许程妙妙还不会这么生气。
可是偏偏是个姑娘。
而且,还是跟她有点儿小过节的姑娘。
更糟糕的是,在程妙妙看来,这位姑娘生得也太过漂亮了些,哪怕是不施粉黛,也能将她比下去,这怎么可以?
所以说,有时候同性相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当初程妙妙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舒服了。
“平阳侯,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这一次,出声的是苏白。
而让平阳侯微微一怔的是,对方对他的称呼。
直接称呼他平阳侯,这说明了什么?
以他现在的身分地位,除非是在他之上,或者是与他不相上下之人,否则,绝对不可能用这样的称谓。
“哦,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平阳侯总算是脑子够用了一回。
能将一名半圣巅峰当护卫驱使,这位公子,必然也是大有来历的。
那么,跟在他身边的这位姑娘,只怕身分,也不会差了。
“名姓嘛,也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倒是天下的人,都喜欢称本尊为逍遥公子。”
听到了他的话,平阳侯全身都僵住了。
逍遥公子?
他们父女俩,竟然打起了逍遥公子的主意?
难怪那名年轻人,有如此强悍的实力,也只是在逍遥公子身边当一名跑腿儿的。
若是换了他,他必然也是乐意的。
“久闻公子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平阳侯说完,连忙起身,便是一揖。
程妙妙愣了愣,然后看向头戴了一顶黑帽的男子,“父亲,不是说逍遥公子都只是喜欢戴一顶银色面具吗?他说自己是逍遥公子,就是吗?”
话里头,已经有了大半儿的怀疑。
平阳侯一时无语。
他倒不曾怀疑这位逍遥公子的真实身分。
毕竟,那位护卫的实力在那儿摆着。
“妙妙,不得无礼。”
说话间,还以一种打量的眼神,看向了苏白。
云暖只是轻笑了一声,眸底带有一丝轻蔑。
就是这丝轻蔑,成功地勾起了程妙妙心底的怒火。
“你笑什么笑?就算他是真的逍遥公子又如何?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云暖挑眉,正要开口,苏白又抢了先。
“程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本尊的婢女?”
说话的同时,气势外露,强大的威压,让程妙妙说不出话来。
扑通一声,被迫坐在了离苏白最远的一处椅子上。
这下子,父女俩,谁也不敢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逍遥公子了。
就凭这一点,天下能做到的,绝对没有几个。
平阳侯抹了把汗,刚刚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厉害,连他都险些撑不住。
“公子息怒。小女无状,还请二位宽恕则个。”
说着,一使眼色,有婢女进来,强行将程妙妙带走了。
平阳侯不蠢,若是再任由女儿留在这里,吃亏的,还得是他们父女俩。
“不知侯爷强行请我们二人来此,到底有何贵干?”
平阳侯讪笑了两声,眼珠子转地飞快。
“是这样,之前见到您身边的护卫,身手极佳,却瞧着面生。您也知道,我是这象州的统帅,蒙皇上器重,获封了平阳侯。既然在象州的地界儿上,出现了这般厉害的强者,本侯自当询问一二,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说地倒是冠冕堂皇,还真让人挑不出错来。
苏白嗯了一声,手指在桌上轻点了点,“如此,那本尊就不多留了。”
“是,本侯恭送公子。”
云暖被无视了,倒也乐得轻闲。
出了平阳侯府,云暖则是满脸的戾气。
“暖暖,这里是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百姓。”
一句话,倒是让云暖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之后,立马就掏出瓶子,吞下了一颗药。
药一入喉,云暖感觉,全身上下,立马就舒服多了。
那种阴郁感,瞬间被一种无比的清凉感所取代,很快,就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我知道那个程妙妙讨厌,只是,那种人多了去了,何必要跟她们计较?再说了,为了这种人,再将自己气坏了,不值得。”
云暖点头,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师父,抱歉,刚才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云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不是客气,只是觉得,我自己现在变得有些不可理喻。师父,你有没有一种带着炸药包在满街跑的感觉?”
“炸药包?”
苏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云暖表情一时有些尴尬,“那个,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就像是一件危险品,比如说,雷火弹,万一一不小心,再伤了自己人,那是不是很憋屈?”
苏白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大笑,“你这脑子,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云暖顿时懵了,然后看着大步远去的苏白,一脸的不满,一跺脚,跟了上去。
“我要吃那个!”
对于云暖来说,别人惹她生气了,倒还好说。可是偏偏惹到她的是苏白,那就有些麻烦了。
主要是,打又打不过,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比如说,花他的银子,狠狠地花!
对于她这种有点儿小气的性子,苏白倒是不以为意。
姑娘家嘛,这才像是一个正常的样子。
而对于云暖来说,苏白从来就没有让她真正地气到过。
所以,才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又好得跟连体人一样了。
“第一楼?这名字取地倒真是傲气。咱们进去尝尝吧。”
“好。”
反正两人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干脆就在一楼的角落里坐了,然后小二过来报了一串儿的菜名。
“八宝鸭、糯米排骨、红烧鱼,再来一盘儿青菜就好。”
“好嘞,您二位稍候。”
苏白看着云暖支着下巴,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酒?”
云暖的眼睛微亮,她记得,苏白的空间里,好酒可不少。
“这是梨花白。”苏白说着,已经拿出来一小坛子,“小二!”
这么一喊,小二看过来,自然也就明白了。
两只酒盏被送了过来,“客官,要不要给您换到酒壶里?”
“不用这么麻烦了。菜上快些就好。”
“是是,您二位先慢用。小的去后厨催催。”
这梨花白一倒出来,芳香四溢,引得不少的客官都往他们这边看。
不过,二人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
想喝酒,直接问小二要不就行了?
云暖抿了一口,芳香中带着一丝丝的辛辣,还真是过瘾。
“少喝一些。”
“知道了。”
苏白考虑地是云暖体内有月残花,这酒虽然并不烈,可是多少也会起到一些调动情绪的作用。
如果不是因为先前看她压抑地厉害,他也不会拿出来让她喝。
酒过三巡,云暖再要倒酒的时候,就发现坛子已经空了。
“没酒了?”
“嗯。”
“再拿出一坛来。”
跟在苏白身边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他藏了多少好东西?
谁知,苏白却是对她笑笑,“先吃饭,回家之后,我再与你一起喝。”
云暖皱眉,多少有些不情愿。
心里头暗自琢磨着,下次自己也一定要多收一些酒进空间里,免得被他这么虐待。
两人吃地差不多了,便有一名小厮过来。
“请问这位公子,敢问这酒是在哪家的酒肆里买的?”
苏白挑眉,“这是我自家酿的,外面并无售卖。”
云暖的嘴角一撇,还真能胡诌,明明在烈国就有。
“这样呀,那不知公子手中可还有这种酒?不瞒您说,我家公子刚刚闻到了酒香,便想着尝一尝。若是公子手中还有,不妨开个价。”
苏白看了一眼那小厮,从他的穿衣打扮中,不难看出,是这象州权贵之家的仆从。
“不巧的很,只这一坛,还被我二人给喝光了。”
小厮似乎是有些为难,不过,看到这两人无意再理会他,也只好悻悻而去。
“你认识?”
苏白的眸子低垂,“是平阳侯府的人。我们还是走吧。”
云暖愣了一下,他们跟平阳侯府还真是有缘。
这一天之内,两次见到平阳侯府的人。
不过,对于平阳侯府,她可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苏白说的对,还是先走一步吧。
免得再又冒出一个跟程妙妙一样脑残的人来,那他们今日的好心情,可是就要被破坏殆尽了。
两人前脚离开第一楼,后脚就有人从二楼下来了。
只是看到那一桌的客人已然离开,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又满脸失望地回了二楼。
路上,云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明明还有很多的梨花白,为什么不肯给那位公子一坛呢?你平时也不像是这么抠门儿的人呢。”
“你可知道平阳侯府有几位公子?”
云暖眨眨眼,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微红。
“平阳侯府,现在总共有三位公子。其中,这大公子,是前任平阳侯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现在这位平阳侯的亲侄子。”
云暖扶了扶额头,“等一下,让我捋一捋。”
“你的意思是,这平阳侯,并非是直接赐给了现在的这位,而是给了他的兄长?”
“正是如此。”
原来,当初象州的统帅,是现任平阳侯的亲哥哥,只是五年前,象州有强敌来犯,前任的平阳侯,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事,故去了。
而当时,他的儿子才年方十五,不足以继任象州府的最高统帅,所以,皇上便下旨,将爵位赐给了现在的这位平阳侯。
如此一来,这府中的人际关系,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这位程大公子,全名程安邦,正好,他的母亲是安氏,所以,便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云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咱们今天遇到的,是那位大公子?”
“正是。”
苏白是一个向来都不喜欢麻烦的人。
所以,他不想搅进程家的家事之中。
如今这位程大公子已经年方二十,武学上的天赋也不差,如今,已经是武尊初期的高手了。
说起来,在这一辈中,他的武学天赋,还是最好的。
而现任平阳侯有两个儿子,一嫡一庶,两人于武学上的造诣平平,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成绩。
倒是这个程妙妙,虽然天赋差一些,可是生得美貌,再加上又是平阳侯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格外地疼惜。
云暖回到家后,脑子里总算是捋顺了。
“我现在明白了。”
苏白挑眉,笑看向她,“明白什么了?”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平阳侯想要拉拢奇然了。他其实,也一直都在防备着那个程安邦吧?”
“不错。”
因为平阳侯虽然得到了爵位,可是去年他上折子,请封自己的儿子为世子,可是却被皇上给驳了回来。
皇上是什么意思,已然是不言而喻。
平阳侯心中虽气,可是又无可奈何。
“这五年里,他就没有想过把程安邦给弄死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
苏白笑吟吟地帮她添了一盏茶。
“只是,当年先侯过世之时,程安邦已经十五了,也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再加上安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在料理了夫君的后事之后,便带着程安邦先去拜会了程家的族老们。之后,他们母子,仍然居于平阳侯的东院,始终不曾挪地方。他们孤儿寡母的,就算是平阳侯有心将人处置了,也要顾忌多方面。”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在程家,也是分为了两派的?”
“嗯。先侯的人脉,可不是白白积攒的。再加上安氏出身象州的名门望族,平阳侯想要杀了他们母子,只怕就会给自己引来无数的麻烦。”
啧啧,还真是一出家族内斗的好戏呢。
“所以呢?皇上是属意立程安邦为世子?”
“应该是。”
苏白喝着茶,似乎是不愿意再多谈及此事。
可是云暖正听到了兴头上,哪里肯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他?
“我就不信平阳侯没使过一些下作手段?”
苏白笑了,“自然是用过的。想法子给他下毒,用药,身边塞女人等等,各种方法,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程安邦的身边有安氏特意为他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人算计了?”
云暖摇摇头,若非是那个安氏有些手段,只怕现在的程安邦,未必能过得这么舒心了。
“平阳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安邦长大成人,心里头必然是不痛快的吧?”
“那是自然。他想着把这爵位传给自己的子嗣,怎么可能愿意再让程安邦给夺回去?”
云暖撇了撇嘴,人哪,果然还是自私的。
若是没有当初那个意外,这爵位原本就是人家程安邦的。
可是这个当叔叔的,做了几年侯爷,就觉得自己才是这象州府的正经主子了。
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只是可惜了这个程安邦,被自己的亲叔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日子定然是极其难过的。
纵然是有安家护着,可是他们母子,毕竟是长年居于平阳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