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指着小皇帝的鞋面,道:“他的靴子,怎么脏了?”
这一层的意思,颇为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靴子本来就是用来走路的,脏一些也没什么,而且陈凯之看到,这靴子其实并不脏。
那小宦官倒是吓了一跳,忙道:“奴才这就擦干净。”
说罢,他俯下身,正待要卷起袖子来擦拭。
小皇帝突然尖声道:“朕不要冯伴伴擦!”他手指着陈凯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道:“你是哪个奴才,你来擦。”
他说话的声音虽是稚嫩,可是口气,却是颐指气使!
陈凯之微微面色一呆。
他不是奴才!
若只是帮忙,陈凯之很乐意给人帮忙,陈凯之也相信,百官之中,有不少人愿意给人擦这个靴子,莫说是擦,便是舔,也有人愿意。
可让自己去给小皇帝擦靴子,即便陈凯之是个再圆滑的人,却也无法做到。
陈凯之只是坐着,并不作声。
小皇帝似乎想不到,在这宫中,居然有一个除了太后和赵王之外,对自己的命令没有一点反应的人。
于是他怒气冲冲地道:“朕要砍了你的脑袋,将你的脑袋悬挂在宫中,你赶紧的来给我擦!”
依旧是命令的口气。
陈凯之怒了。
真是狗屁孩子一个,他深知,违抗君命意味着什么,只是……
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如此,陈凯之冷静地站了起来,淡淡地道:“臣期期不敢奉诏!”
小皇帝顿时气得发狂,他身边的宦官也吓住了,忙道:“你……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无道之旨,臣不敢遵守。”陈凯之面色异常的平静,其实他心里有些震撼,也被自己的胆大吓住了。他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着什么,可这番话,直接脱口而出。
小皇帝显然更气了,手指着陈凯之大叫道:“杀了他。”
他显是被宠溺惯了,所有人都得哄着他,顺着他,没有一个人敢违拗他,所以小小年纪,便觉得自己了不起。
陈凯之不为所动,他甚至想,真要逼得急了,大不了就杀出宫去,这官,老子不做了,大不了回到飞鱼峰,倒要看看,谁能奈何我。
那小皇帝身边的宦官,也料不到有这样胆大的人,他忙看向太后,想看看太后的意思。
“够了!”这时,太后一声冷喝。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太后震怒,当小皇帝命陈凯之擦靴子的时候,太后心里已是不悦了,而陈凯之抗旨,却令她微微一呆,果然是自己的皇儿啊,还真是‘胆大包天’。
可当小皇帝要杀人的时候,太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心里会爆发出如此不可遏制的怒火,厉声道:“皇帝,你要自重!”
这声震瓦砾的斥责,令小皇帝一呆,他显然有些吓住了。
“陈凯之乃是翰林,是皇帝的臣子,为人君者,可以如此吗?先帝当初将江山社稷交给你,是让你造福万民,而不是令你这般的胡闹,这些……是谁,到底是谁教他的?是谁……”
一旁的宦官已是吓得啪的一下跪倒在地:“奴才万死!”
太后面上带着杀机,她咬牙切齿地道:“万死,是该万死,到了如今,如此的怂恿皇帝,你还想活吗?来啊,拿下,拖出去杖打。”
外头的禁卫一听,已是蜂拥而入,竟当真将这宦官拿住,那宦官也万万料不到,太后动真格的,连忙哭爹喊娘地道:“恕罪,奴才万死,恕罪……”
可没有人理他,他便如死狗一般的被人拖了下去。
小皇帝见此情景,已是吓坏了,于是他惊慌地道:“冯伴伴,不可杀冯伴伴……”
等他回头想求太后,却见太后这可怖的脸色,小皇帝更是吓得面色惨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