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侍读有些恼怒,便道:“你为何不说话?”
陈凯之摇摇头:“下官……”
梁侍读尝试着想用官威来慑服陈凯之:“怎么,这就是你对上官的态度?陈凯之,这里是翰林院,老夫是侍读,你是修撰!”他磕了磕案牍。
陈凯之只好叹了口气:“因为下官不知该如何回答啊。”
梁侍读一呆:“什么意思?”
陈凯之便道:“陈公召下官去,所谈论的,定是机密,陈公授予机密,下官如何能告诉梁侍读?梁侍读若是想知道陈公和下官说什么,大可以亲自去问陈公,何必来为难下官。”
“……”梁侍读一呆,哑口无言。
陈凯之朝他拱了拱手,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其实他挺鄙视梁侍读的,见风使舵和卑鄙的人,陈凯之见得多了,可真正手段高明的人,往往是卑鄙于无形,这叫大奸似忠。
而梁侍读呢,学的不过是皮毛而已,没几下功夫,就能让人看透他的本质。这样的人,反而让人鄙视。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书吏来道:“哪一个是陈凯之,陈公来问,人到了待诏房没有。”
陈凯之连忙站了起来,却见这是一个面生的书吏,生着一张不起眼的相貌。
陈凯之朝他行礼道:“下官便是。”
“陈修撰,请吧。”
陈凯之有些明白了,陈公身边的书吏,看来是换人了。
接着,陈凯之便随这书吏到了内阁。那书吏先前去通报,过不多时,那人去而复返,朝陈凯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凯之步入陈学士的书房,在这里,陈一寿和以往一样,正在低头读着什么,似乎感受到了陈凯之的脚步,不等陈凯之行礼,他头也不抬,手却伸了出来,伸出食指朝下,向下勾了勾,眼睛依旧落在案牍的一份奏疏上。
这意思是让陈凯之先不要打扰,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再说,也是让陈凯之坐下的意思。
陈凯之便无声地作揖,随即跪坐在一旁。
等了片刻,陈一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取了笔在奏疏上唰唰的拟了票,方才搁笔抬眸。
他看了陈凯之一眼,才道:“你所请的事,老夫已和姚公、张公、吴公商议过了,他们对此,倒也颇为乐见其成。勇士营上了飞鱼峰,朝廷也可以松一口气。”
他说到松一口气的时候,自嘲的笑笑。
这等于是把锅全部甩给了陈凯之了,反正勇士营本就是形同虚设,留着也是无益,其实内阁诸公们早就想裁撤掉了,可问题在于,这又碍于舆论,所以一直下定不了决心。
现在好了,你陈凯之既然有能耐,那就让他们上山去吧,你们在山上做什么都好,只要不惹是生非就可以了。
而至于你陈凯之,此前朝廷确实是有所顾虑,不过经过了这一次考验,却是发现你这个家伙,倒还稳重,想来也不会捅什么娄子的。
陈凯之的心里只是大喜过望。
其实让他管事可以,可既然要管,陈凯之最怕的却是受人掣肘,一旦被人掣肘了,什么事都别想做成。
就如这勇士营,若是不上山,他既要听命于羽林卫,又要听命于兵部,勇士营的那些丘八们反正是烂人,爱咋咋地,可羽林卫和兵部拿捏不住这些丘八,却可以指使陈凯之啊,陈凯之要做什么事,都需向上禀奏,这勇士营,还管个什么?
可一旦上了山,就等于彻底的将勇士营与兵部、羽林卫隔绝了,陈凯之一言九鼎,便可以对勇士营进行彻底的改造。
“不过……”陈一寿说到这里的时候,却是微微皱起了眉,接着道:“眼下唯一的难题,是钱粮,其实勇士营的钱粮,一直都是按羽林卫的规格,也不算少了,若是再追加,只怕不大妥当,姚公的意思是,每年可以增加纹银一千,再多,就真的没有了。”
三百来号人,纹银一千,就是每人一年三两……这个数字,虽属于格外开恩,可在陈凯之看来,还是太小气。
要知道,禁军需要马匹,需要武器,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所以往往一个府兵,需要三个民夫的钱粮才可以养得起,而三个府兵的钱粮,勉强能养得起一个羽林卫禁卫。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勇士营刀枪入库了这么多年,当初倒确实发放了马匹和武器,可是据说,那帮勇士营的孙子早就偷偷的拿去卖了换钱去了。那一切就都需重新开始,所以现在陈凯之需要战马,需要刀剑,需要弓弩,可这些,都得要用钱堆起来的。一千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