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坐就算了。”白无夜动了动自己的腿,可是蜷着实在不舒服。
就在这时,缝隙那头有个东西被塞了进来,不过缝隙太狭窄,卡在了那里。
“白扯,根本塞不进来。高小王爷,你就不能自己动动手么?这几天的药也不能白吃,你的内伤应该好了些。”孟揽月试探把手往缝隙里塞,可是只能伸进去两根手指头。
“唉,我试试吧。”高斐显然不想动力,可是眼下又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将那把短刀抽了回去,下一刻这石壁发出沉闷的一声,孟揽月也不禁眼皮一跳,“都如此强悍。”
“将你头上的簪子给我。”听着那声音,白无夜显然是有些不耐。高斐的确是受伤了,他听这声音就听得出来。
抬手将头上的簪子拔出来递给他,这簪子是陪嫁之物,总共就那么几件。这根簪子比之其他的要简单的多,所以孟揽月也一直戴着。
将簪子拿在手中,白无夜看了她一眼,随后反手刺向石壁。
盯着他的手,孟揽月也瞧见了丝丝端倪,他的确是在用力,可是又不是单纯的用力,他用上了自己的功夫。
因为,他的衣袖都鼓起来了,就好像袖子里藏了一个鼓风机似得,随着他把匕首插进石壁,衣袖也重新服帖在他的手臂上。
不禁睁大眼睛,白无夜动作时没有任何的声音,那簪子插进石头,也只是发出细微的一声。
而高斐,声音则太大,由此可见,他此时的力气根本不成事。若是指望他,这短短的一米多距离,非得挖到半个月后去不可。
白无夜用簪子取路,取的是缝隙那条路。
将缝隙开阔大一些,容得下一只手出入,孟揽月看着,当即就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
“高小王爷,专攻这条缝隙,只要能把你手里的那把刀递过来就成。”簪子自不比匕首,只是挖掉了几块石头,那簪子尖端就已经折了。
听到了孟揽月的喊话,高斐也改变方向,专攻缝隙。
里应外合,没用上一个时辰,一条能容得下手臂穿过的通道就被开凿了出来。
高斐直接把匕首扔了过来,孟揽月和白无夜也顺势看到了他的手。那手已经没了原本的颜色,都是泥土,还沾着血。
那衣袖更是没法儿看,布料好像都烂了似得,脏兮兮的,由此可见,他都经历了什么。
对视一眼,孟揽月无声唏嘘,“高小王爷,你刚刚不是还打扮来着嘛?就是这么打扮的?破衣烂衫。”
“已经尽力了,不然我就只能把衣服都脱了。”高斐的声音传过来,而且他故意躲着那通道,在内的人可以通过那通道看到外面的光线。
不过,阳光并不足,由此可见,高斐所在的地方的确是个险涧,见不到多少阳光。
“得了,那你还是穿着吧。”外面成了这模样,里面不知是什么样子。
“小王爷,你还想出来么?”白无夜拿到了那把小臂长的弯刀,蓦地开口道。
“‘五哥’,你不会要在这个时候停手吧?那岐山给‘五哥’便是。日后,咱们还可以继续联手,你说如何?”高斐似乎也担心白无夜会在这个时候停手,那他非得呕血不可,就差这么一米多。
孟揽月轻笑,“瞧把你吓得,五哥就是想知道高小王爷会不会做反复小人。眼下听你这话倒是格外真诚,也不枉我们俩在这儿憋屈着。”说着,挪了挪屁股,这石头太硬了。
“此番境地,我又怎么会做反复小人?‘五哥’,我该说的可都说了,其他的事情,我也是真的不知道。”高斐的声音传进来,说的话孟揽月却反倒听不懂了。
看向白无夜,他面无表情,可显然他是听懂了的。
“你们俩说什么呢?”真是莫名其妙,他们俩莫不是背着她商谈过什么?
“出去吧,这最后一段,我很快就能凿开。”抬手勾住她的颈项,将她勾到自己怀里,顺势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然后就把她推走了。
看着白无夜,孟揽月最后无声的哼了哼,然后从那通道里爬了出去。
脚落地,她总算是舒展开了,再回头看向那通道,黑咕隆咚的那么长,这可都是白无夜一点一点凿开的。
她所站的两侧,都是碎石,这起居室里都要被填满了。
将饭菜封在食盒当中,孟揽月起身去往炼药室。
那铜炉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还得需要六天的时间才能打开,虽说看不见里面,但是只要感受一下铜炉外表的温度,就差不多能猜到里面的情况。
两刻钟之后,孟揽月提起食盒,然后返回起居室。
这时,能听到通道里传来的哎哎呀呀的声音。放下食盒,她立即跑到通道处往里面看,虽说黑乎乎的,可是却能够瞧得见一些东西。
“‘五哥’,你轻着点儿,我这腿真要折了。”是高斐在说话,边说边痛叫。
得到的回应就是白无夜的一声烦躁至极的冷哼,接着还是高斐的痛呼,可见他的抱怨以及痛苦呼唤对白无夜没有任何的影响。
不过片刻,孟揽月就瞧见了白无夜的身影,这通道过于狭窄,他在里面动作也很是艰难。
不过两米的距离,白无夜便只身从里面出来了。而他过于宽阔的身影让出来后,孟揽月也瞧见了那还躺在里面的人,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臭味儿。
不禁皱起眉头,孟揽月扭头看向白无夜,他也满面嫌弃之色。但已经上手了沾染了那味道,也自是没有让孟揽月再沾手的道理。
俯身,他探进去一只手再次抓住高斐的肩膀,然后一个用力就把他拽了出来。
伴随着高斐的痛呼,他整个人也从通道里出来了,直接落在了地上。
孟揽月后退一大步让开,白无夜则已经转身走向了炼药室去洗手,嫌弃万分。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别的不说,就是他这一身,若是不注意看,很难发现他还是个人。
那衣服脏兮兮的且不说,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巴,头发更是被泥巴纠缠的一缕一缕,且那些泥巴上都生出了绿色的青苔样植物。
看着他,孟揽月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惨,而且这样他居然都没死,生命力实在太强悍了。
还没说话呢,进入炼药室的人出来了,而且将炼药室里那装煤炭的铜桶装满了水,直奔高斐。
孟揽月立即退开,这边白无夜已经走到了近前,一桶水倾泻而下,将高斐浇了个透心凉。
被冷水浇淋,高斐控制不住的发出声音,不过片刻后却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五哥’,再来点儿。”
“要我看,你还是把他衣服扒下来再淋水吧。”看向白无夜,孟揽月真心建议道。
白无夜是真心受不了高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这给他冲澡的活儿都包揽了。
“你先回避吧。”白无夜也认为可行,他这衣服上都开始长草了,也不能要了。
点点头,孟揽月转身走向炼药室。
在这里头都能听到高斐不时的痛呼声,显然白无夜是一点都不温柔。
不过一会儿,白无夜又回到了炼药室,将铜桶沉进大水缸里,装了满满一桶水,然后便出去了。
高斐大呼小叫的,显然不好受,孟揽月听着也不禁缩起肩膀,表示同情。
白无夜再次进来取水,孟揽月双臂环胸的笑看着他,“伤的怎么样?”
“腿伤比较严重,伤口已经腐烂了。”不然,高斐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味道。
“他可真是够能坚持的。”听着,孟揽月也不禁动了动眉毛。
“他吃了大还丹,否则早就没命了。”白无夜将水桶灌满,然后皱紧眉头,“我身上是不是也染了这味道?”呼吸之间,他还是觉得臭烘烘的。
抿嘴笑,“一会儿你把衣服换了不就得了。”
“很高兴?”看向她,她可是一直都在笑。
“只是看五哥干活觉得很稀奇罢了。”这种活他都干,显然是忍无可忍。
“那起居室就让给他吧,否则你和我非得被熏死不可。”白无夜自然不是一个会给别人行方便的人,可是因为那刺鼻的臭味儿,他情愿自己辛苦些。
笑出声,孟揽月点点头,“五哥说了算。”
瞧她那模样,白无夜故意冷了眼色,不过薄唇却是上扬,笑了起来。
白无夜连续提了四五桶水,将高斐冲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在炼药室里等着,直听到白无夜喊她,她这才走了出去。
高斐已经被扔到了那唯一的床上,盖着被子,但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脸上的泥污都被冲掉了,五官也终于露了出来。不过他脸色青白,而且明显瘦了很多。
看着他,孟揽月也不禁连连摇头,“真是命大。”
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她先行切脉。脉搏跳动的没什么力气,而且他的确受了内伤。
高斐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是能感觉到孟揽月的动作,“孟大夫,我的腿。”
“我知道,你别着急。幸好我有走哪儿都带着常用药的好习惯,否则你惨了。”放开他的手,孟揽月将桌子上的背包拿过来,地上都是水,使得她的鞋都湿了。
把简易的椅子也顺势拖过来,孟揽月坐下,然后掀开被子,他的腿也露了出来。
伤处在膝盖以上,诚如白无夜所说,拳头大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了,那味道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
微微皱眉,孟揽月将要用的东西拿出来,随后戴上手套,“你把这麻药吃了吧,不然你怕是受不了。”说着,起身将一颗麻药塞进了高斐的嘴里。
就在这时,白无夜从炼药室出来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并且还提着那铜桶,但桶里正冒着火苗。
将铜桶放在孟揽月旁边,他也看向高斐的伤口,不禁皱眉,“这腿还有救么?”
“你可别吓唬他了。这腿还有救,只不过得熬一阵儿才能好,有他受的了。”说着,孟揽月打开卷镇取针,在腿伤处四周下了七针,然后才动刀。
麻药的药效强劲,再加上高斐本就重伤,已经睡过去了。
剃掉腐肉,孟揽月也不禁不断的屏息,这味道太刺鼻了。
动物腐烂掉的味道也很难闻,但是相比较人肉,还是差了一些。人肉腐烂的味道,可以说是这世上最难闻的味道了,能把活人熏死。
白无夜双手负后,亦是屏息,不过倒是站在那儿没有离开。
剃掉的腐肉扔进铜桶中,发出吱吱的声音,随后飘出来的气味儿就更微妙了。
孟揽月极其认真,那难闻的气味儿似乎也闻不到了。终于剔除干净了腐肉,从那伤口处流出了颜色正常的血。
“骨头的确是断了,但是他自己接了,位置推得很正,这小子可以去当大夫了。”准备缝合,孟揽月一边摸了摸高斐的断骨处,初步判断道。
“这又是什么?”白无夜看着高斐的脚底,淡淡道。
闻言,孟揽月歪头看过去,不由得皱眉,“怎么还在流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