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高入云层的山峰之间雨水成河,人的脚根本踏不进去,某些地方水深没过大腿。
有的山峰笼罩在大雾当中,看起来像极了传说中的仙山。
这雨一时半刻的不会停,而且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可能所有山峰之间的深沟都会被填满。
陡峭的山峰极为险峻,想必也没人会愿意爬上去,毕竟这么陡峭,上去一个不稳就会掉下来摔成肉饼。
一座陡峭山峰的高处,树冠茂盛的大树险险的生长着,它们好像虽是都要掉下来,不过谁都知道,它们是不会掉下来的,比钉上去的还要结实。
就在那茂盛的树冠之后,一个山洞藏在那儿,若是不仔细看,没人会发现。而且此时大雨连绵,上头的白雾也很快的要飘下来,在山下更是瞧不见一点踪影了。
山洞不大,很干燥,而且地上还有一些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但已经要成了粪便化石了,相信这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动物什么的居住过了。
山洞深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不知被什么磨得平滑无比,这正好给此时受伤的白无夜带来了便利,他坐在上面不会太难受。
满身都是雨水,湿哒哒的,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往下流,不过孟揽月已经顾不上了。
把白无夜的衣服脱下来,那箭矢插在后背上的样子看的就更清楚了。
血顺着箭入肉的地方往下流,把衣服脱了,那血就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来。
一边看着他的伤口,孟揽月一边把背包打开,他们离开地下时,白无夜拿出来的那坨药还在背包里,当时太紧急了,她也没来得及把它装在密封袋里,直接就塞进了背包。
眼下已经有不少东西被它污染了,把被污染的东西挑拣出来放到一边,孟揽月戴上手套,准备处理白无夜背上的箭。
“你放心吧,不会疼的,我带麻药了。这种伤局部麻醉就可以,而且我查看了一下,进去的并不深,会很容易取出来。”说着,孟揽月打开宋先生的卷镇,里面的银针十分齐全。
把装有麻药的瓷瓶拿出来,以银针沾取麻药,开始在箭矢的四周下针。
初始的几针白无夜还有所感觉,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那疼痛也缓缓减弱。
他裸着半身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直直的,长发顺着一侧肩颈垂下来,那雨水也顺着发梢往下滴。
脸色几分苍白,漆黑的眸子盯着前方,幽深且坚毅。
这点伤对于他来说不足以致命,而且他也相信自己不会有事,听着孟揽月在后面唠叨,他紧绷的脸庞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你只管动手就是。”白无夜开口,声音镇定,也让孟揽月几分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你这种伤我之前处理过很多次,所以不用担心。若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那我就开始了。”说着,孟揽月把细小且锋利的刀子拿出来,准备取箭。
雨水流到了眼睛里,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掉,然后集中精力盯着那支箭。
“嗯。”白无夜应了一声,表示他现在的确感觉不到疼痛了。
“那我开始了。”说着,孟揽月单膝跪在石头上,俯身凑近了伤处,开始取箭。
刀子进入皮肤,白无夜的确什么都没感觉到,倒是孟揽月的呼吸热热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
“咱们俩在这儿躲起来,你的护卫能找到么?而且,我现在很怀疑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箭如下雨,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没命了。”一边动手,孟揽月一边道。
“他们自有法子,不用担心。危机解除,他们自会找来。”白无夜很淡定,即便现在处境如此糟糕。
“好吧,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箭头出来了。若是运气好,你能听到啵儿的一声。”话落,她另一手稍稍用劲儿,箭就被她拔了下来。
血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脊背,孟揽月拿起纱布擦拭,一边用另一手找出瓷瓶伸到前头递给白无夜,“吃两粒。”
接过,白无夜听话的倒出两粒服下。
撒上止血的药,孟揽月稍稍观察了一下,然后开始缝合。
“尽管你吃了药,但显然今晚你会有些发烧等不舒服的情况。不过不用担心,我都能处理。”她边说边行动,手上速度很快。
“闭嘴吧,我没事,也不担心。”漆黑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苍白了。
“好心当做驴肝肺,那你发烧难受的时候不要找我。其实我现在就不应该管你,任你流血而死算了。”翻了翻眼睛,听他说话就来气。
“那你孟神医的英明不是要毁于一旦了?”白无夜淡淡道。
“把你灭口就没人知道我英明不见了,你说行不行?”说着,她手上的缝合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你可以试试。”薄唇微扬,白无夜低声道。
“看起来我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以至于你一点都不害怕。算了,已经缝合好了,我也没必要再拆开了。别动,给你包扎起来。所幸我这次带的纱布足够多,真是有先见之明。”说着,她摘下手套,然后拿起纱布给白无夜包扎。
背包防水,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湿,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俯身在他背后,孟揽月的双手穿过他的肋下,一圈一圈的将他背上的伤口缠住。
“眼下没什么吃的,不过我背包里有补药,你吃么?”将纱布打结,孟揽月长舒口气,然后将装着天珠的瓷瓶递给他。
没有推辞,白无夜倒出一粒吃了下去。
“这衣服都湿哒哒的不能穿,可是我又不会生火,只能任它们自然风干了,你就先靠在这儿将就将就吧。”看了看外面,洞口外飘着白蒙蒙的雾气,眼下外面是什么样儿孟揽月都不知道。
“你还好么?”转身,白无夜看向她,她就像个落汤鸡似得,发丝粘在脸上,狼狈不堪。
“我没事儿。”整理东西,孟揽月找出密封袋,将那坨药装了进去。
而被它污染的东西则不能要了,就算污染不严重,她也不敢用。
“等一下我去找东西生火,你尽快把衣服烤干。”白无夜微微动了动身体,后背有些紧绷绷的,但是不疼。
“外面在下雨,你最好小心点儿。”看着他,孟揽月觉得其实也没必要生火,冷就冷点儿,无所谓。
没有回答,白无夜稍稍缓了一会儿,便起身出了山洞。
借此时机,孟揽月把外衣脱了下来,拧,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穿着这湿乎乎的东西在身上,真是难受的要死。
不过眼下就是这个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总之逃到这里的时候,孟揽月就觉得差不多已经接近晌午了。
白无夜很快回来了,他不知从哪儿找到的干柴,很顺利的燃起了火。
火燃烧起来,孟揽月也瞬间觉得暖和多了。要白无夜去休息,她则开始给衣服烘干。
白无夜的衣服上有血,而且还因为箭矢破开了,不过眼下也没办法,只能让他继续穿这件儿了。
认真的烘烤,又不敢添太多的柴,尽管火堆就燃烧在洞口处,可是外面白雾飘渺,烟也不太容易飘出去。
若是这烟将整个山洞笼罩住,他们俩也彻底待不下去了。
翻来覆去的烘烤,很快的,白无夜的衣服干了。
“我这手艺真是没得说,你的衣服干了,可以穿了。”说着,孟揽月站起身,不过却没听到白无夜的回应。
转身看过去,白无夜已经靠在石头上睡着了,他坐在地上,侧身倚靠着石头,双目紧闭。
看着他那样子,孟揽月也不禁摇头,这模样还莫名的挺可怜的。
走过去,把他的衣服盖在他身上,又最后看了看他的脸,然后才回到火堆旁烘烤自己的衣服。
天色逐渐暗下来,外面依旧在下雨,声音也变得更大了,天地间好像只有下雨的声音。
又在火堆里添了几根柴,孟揽月穿上烘干的外套,身上暖融融的。
不过,她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头有些晕,眨眼时也觉得眼皮有点热。
自己应当是感冒了,被大雨淋了两次,她能一直支撑到现在才发作,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把背包打开,翻找了一下,孟揽月发现自己带了充足的药,但唯独没带治感冒的药。
无言,眼下她也只能期望自己扛过去了。
把那两个密封袋拿出来,孟揽月戴上手套,开始研究。
最后拿到的那坨药,孟揽月肯定不是寻常货色,比最开始拿到的那坨要精细的多。
不敢凑近闻味道,孟揽月仔细观察,又用刀子挑出来一块,捏在手指中看了看,这药应该对高卫有着不同寻常的用处。
尽管现在不敢太确定,但她认为,这药是专门用来控制某些人的。
把药重新装在密封袋里,她眯起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晕的感觉越来越重。
把东西都装好,她摘下手套,然后走到白无夜的身边坐下。
看着他,他脸色不是很好,而且呼吸的声音很重。
抬手放置在他额头上,果然,有些热。他体温偏低,有这种明显的温度那就证明他是发烧了。
但没什么办法,只能他自己抵抗了。
把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又往上扯了扯,孟揽月微微偏头靠在大石头上,和白无夜面对面。
盯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呼吸,确定他还活着,她这心里安定了不少。
若是他没命了,估计她就得死在这里,最起码她无法从这山洞里下去。
看着看着,她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缓缓地,她的眼皮也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
睡得昏昏然,而且她感觉自己一直都没有睡得很沉,一直都在做梦。
逃命时的情景,还有那如雨般密密麻麻的箭矢,每一幕场景都在脑子里来回的翻滚,就像放电影似得。
迷迷糊糊当中,她眼睛微微睁开些,微弱的光线中,白无夜的脸近在眼前。而且,他也睁着眼。
那模样柔和的很,没有一丝一毫的冷硬之色。
看他这个样子,孟揽月就知道是在做梦,白无夜就是白无夜,时时刻刻都像一把刀才对。若是温柔起来,多奇怪。
不过,看他此时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不禁弯起唇角,真好笑。
白无夜缓缓的眨眼,看着孟揽月笑,他也不由得翘起唇角。
看他笑,孟揽月就觉得更好笑了。
蓦地,他的脸忽然凑到了近前,她微愣,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温热的唇贴在她的唇上,一时间感受到的皆是柔软与温热。
眨了眨眼睛,她动了动嘴唇,然后就被湿热包裹住了、、、、
头疼欲裂,自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没生过病。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让她难受万分,甚至比手臂脱臼那次还要难受。
被头疼折磨的睁开了眼睛,她已经整个人躺在了地上,相比较地下传上来的阴冷,这头疼更让她难以忍受。
撑着地面坐起身,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就扭头看向身边。
白无夜还是昨天的那个姿势,不过已经醒了,正在盯着他。
“睡得好么?还觉得热么?”说着,她伸手放在他额头上,没有昨晚那么热了,看来他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睡得不好,整夜都在做梦。”他撑起身体坐直,然后开始穿衣服。
“我也一样,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睡得好累。”站起身,把衣裙上的灰尘拍下去,然后扭头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