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功能大厅里。
新兵集训大队182名战士,一列列整齐的排队着。
今天,他们终于不用再穿那身儿用了三个多月的作训服了,而是全部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常服,一个人精神焕发出不同的氛围来。
“敬礼——”气势,昂扬。
“奏国歌——”声音,庄重。
国歌毕,在斗志昂扬的军歌声里,授衔仪式正式开始了。
冷枭同志作为红刺特战队的老大,端坐在主席台中央,就着麦克风进行了一段不太长的鼓舞讲话。完事儿之后,教官们开始给新兵们戴上军衔,肩章,领花和铭牌儿。
怦怦……
战士们挺直了胸膛,在这庄严的时刻,心跳如雷。
本来,宝柒是作为专业技术干部特招入伍的,按照部队对文职干部的相关规定,她应该被授予专业技术相关的职务和等级,军医是不授予军衔的。可是,红刺特战队的红细胞大队属于特例。他们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军医,每个人拉到战场脱去白大褂就能战能打。
因此,宝柒在国外的学历参照国内本科生待遇,给她授予的是中尉军衔。
看着领花,看着一毛二的肩章,看着胸前的姓名牌儿,看着手臂上的臂章。不得不说,宝柒特别的激动。授衔之后,她就是一名真正的女特种兵了。
要说不自豪,肯定是假的。
不管怎么说,是她自个儿拼来的,没有掺水的!
谢铭诚的声音浑厚地下达着口令——
“同志们,请面对国旗和军旗,庄重地许下你们的誓言!”
“是!”
一阵响亮的口号声响彻在礼堂里。
接着,所有集训大队的战士们都庄重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成了拳头放在太阳穴附近,宣读着神圣的誓词。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
多功能大礼堂里,余音绕梁,一直回荡着庄严神圣的誓词!
宣誓完毕,教官开始宣读分队的名单!
谢铭诚是喜欢姚望这个的狙击苗子的,不出所料,姚望直接被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谢大队长给弄到了天鹰战队。格桑心若和曼小舞都是女兵,双双被留在了红刺总部,进了卫燎卫大队长的警通大队。五六班其余三名战士,被分到了另外三个不同的战队。
至于宝柒更是没有悬念,直接进入了红细胞医疗队。
对这样的分队结果,宝柒心里特别的满意。
几个要好的人都在总部,以后她可以经常跟格桑心若和曼小舞碰面儿,中午还可以一起在食堂里吃饭什么的。而天鹰大队也离京都城不远,她要和姚望见个面也不算太难……
是巧合?还是?……
不经意的,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主席台上男人冷着的脸孔。
雀跃不已的她,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她知道,他看得见。
虽然有点儿小小的自恋,但是她宁愿相信,首长做出这样的人事安排,说不定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从小,宝柒的朋友就不多。
如果格桑心若和曼小舞下了基层部队,她们三个人,这辈子说不定都见不着了。
二叔,会是为了她么?
名单分配完,所有的新兵集训战士都打好了包,在平时训练场的操场上集合了。除了旁边停留着的一辆辆军用卡车提醒着大家,他们的团聚既将结束之外,仿佛和平时的训练和任务没有多大的区别。
谢铭诚和其余几名教官负手而立,英姿飒爽的站在那儿,等待为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新兵战士送行。
一个个名字在教官的嘴里跳跃,一个个人纷纷踏上了不同的军卡。各大战队的大队长都亲自来接兵了,182人的集训大队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战队里。
“168,我走了!”姚望也要上车了,拍了拍宝柒的胳膊,他的视线垂得有点低,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你注意保重身体,坚持锻炼。”
“保重!”看着他阴霾的俊脸,宝柒心里有点儿小纠纠。不过,娇俏的面儿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嬉笑:“姚美人,你别这样嘛。过两天说不定咱就又见着了。而且,我看谢教官是真的很欣赏你哦,你在侦察部队都是连长了,过去了之后,谢教官怎么着也得让你做个分队长什么的吧?!”
憋着心里的劲儿,姚望优雅的顺着军帽,“呵呵,我只想做狙击手!”
“嚯,丫还真执着。当官多好,比当兵有劲儿吧?”
“认定了的东西,很难改变!”姚望轻笑。
他说的是实话。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感情上,他从来就是一个无比执着的人。
喜欢了宝柒多少年,哪怕现在他明知道无望,也曾经试图去改变自己。可以想象得非常容易,做起来竟然是那么的困难。
生活不能由着人的心愿去改写,他到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特别庆幸曾经拥有过与宝柒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那一段,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的过去。
即便他们没有未来,他却愿意把自己的整个未来都送给她。
只为,执着。
抿了抿嘴唇,宝柒被他的视线看得心有点儿乱,别扭的拧了拧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在这尴尬的时候,格桑心若从女兵宿舍的方向跑过来了。气喘吁吁的她笑着敬了个礼,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手里的一包什么东西塞给了姚望。
“班长,这是我们仨的心意,一路走好!”
说完,不待姚望拒绝,她逃也似的跑开了!
我们仨?
毫不知情的宝柒,眼睛的余光扫着格桑心若兔子一样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心里松来了笑了笑,小声儿提醒姚望:“哎,格桑心若这个小妹子其实人还挺不错的。就是性格直了点儿,这样的姑娘没啥坏心思,真挺好的!”
“嗯,挺好!”
姚望附合的笑了笑,没有回避她的话题。
他的心里,自然也明白宝柒提醒他的意思。
只不过,感情的事儿,又岂是人为能够改变的呢?人啊,都喜欢犯贱!
时间如流水,越是想停留,它越是过得很快。182个人,上车的速度非常快,姚望必须得走了。深深地凝望着宝柒的脸,他语气温柔地笑着说。
“168,拥抱一下。”
“啊?”宝柒张着嘴还没有说话,姚望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倾身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像和其它的男性战友那样紧紧拥抱着。
几秒后,他放开她,低下头轻轻说,“谢谢!”
“……神经!赶紧去吧,又不是不见了!”众目睽睽之下,宝柒有点儿小尴尬。
“上车了,169,赶紧上车了——”谢铭诚宏亮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戴着一顶奔尼帽,穿着一身新型特种兵军服的谢大队长,今儿的样子十分的拉风。挑选学员是他的长项,加上新兵都是他自个儿训练出来的,每个人的军事素质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因此,他今天是满载而归,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是!谢教官。”姚望答应着,蹲下身就提起了自己的行李,准备转身时,又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宝柒。三个月的时间,他觉得太短太短。
宝柒挥手,冲他使眼色,“去吧!”
“速度点!”见到他俩还在那儿恋恋不舍的磨蹭,谢铭诚瞄了眼从多功能大厅过来的冷枭孤傲凛冽的样子,心肝儿颤了颤,再次高声催促。
远远的,冷枭在原地站立了片刻,然后调头往行政大楼去了。
哨声响了!
教官们目送着军卡,长声吆喝:“敬礼!”
齐刷刷的敬礼姿势,一秒成型。不仅仅是留在总部的人,还有一辆辆军卡上的战士,全部端正的挺直了胸膛,向教官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不远处的墙角,格桑心若和曼小舞躲在那儿,捂着嘴,偷偷的落泪。
姚望坐在最外面的位置,放下手拼命向宝柒挥手。
“再见——”宝柒举起手,使劲地向战友们挥动着。
一辆辆军用卡军驶离了了操场,带着一百多名怀揣希望的战友离开了。绿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宝柒的心里,莫名的有点儿伤感。
战友,一个名词,只有体会,不能解析!
——
——
宝柒在宿舍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这会儿,格桑心若和曼小舞已经去警通大队报道去了,原本三个姑娘的温馨宿舍,此时像被匪徒给洗劫了一般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却被她俩整理得很干净。
环视了一圈儿,宝柒吁了一口气,也没有再多待,她提着自己的行李就出来了。将东西全部搬到了红细胞医疗队的宿舍里,正准备去医疗队周队长的办公室正式报道。不料,在医疗队的门口就遇到了他。
见到她,周益很热情,“宝医生,欢迎欢迎,你这是准备去哪?”
宝柒真想翻白眼儿,不过,还是规规矩矩的报告说:“找你报道啊!”
“哦哦,呵呵呵!”
一边儿往队里走,宝柒一边儿问:“周队,以后我还得住在宿舍里么?”
周益目光闪了闪,心知肚明的他笑着说:“不用!除了轮到你值班,或者是临时有机动任务。其余时间,咱们的作息全部按照国家法定的制度来办。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微笑一下,宝柒自然是求之不得。
跟在周益的后面,她在细胞队的医生办公室和病房遛达了一圈儿。
红细胞医疗队作为红刺处置临时医疗事故的一个大队,当然没有医院那么大的地盘和设施。不过,一个独幢的五层小楼看着还是挺有型,里面该有的医疗设施一样都不缺。而且还有好些医疗设备连普通的三甲医院都没有,据周益说都是国外引进的先进技术。
周益这个人吧,典型的‘医痴’,在部队行政能力不强,可是却特别喜欢钻研各类医术,在红刺里面虽然不会吹迎拍马,不过还算是挺有人缘的一个人,不管是谁都能和他打得了交道。对宝柒,他当然更得特别照顾,给她准备了一间单独的医生疹室,而且还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限制。
老实说,能有这样的工作环境,宝柒很满意。
领导不给穿小鞋,同事看上去都挺和谐好处,算得上是件好事儿。
交待完她的工作,周益就离开了。
宝柒稍稍规整了一下屋子,坐在办公桌前,她做了一个深深的吐纳呼吸,新的工作新的人生就算是开始了。一点点翻看着桌子上的病历本,她的唇角带着一丝笑容。
滋——滋——滋——
小粉机在兜儿里震动了起来!
又重新回到她怀里的小粉机还是一副按近崩溃的老样子,可是宝柒怎么瞧它就怎么舒服。用惯了的东西,她就不想换。现在,摸索着整整三个月没有见面还依然坚挺着的老战友,她心里颇为感慨。
翻开手机的盖子,她读着男人向来简短的短信——
“祝贺你!你是我的骄傲!”
心里微微一动。
眼线低垂着,她说不出来是甜还是涩,手指反复摩挲着小粉机的屏幕,想到自己集训三个月来吃的苦,忍受过来的那些日子,手指不经意抹了抹眼睛,然后得瑟的回给他一条短信。
“谢谢!我值得你骄傲!”
牛逼哄哄的话发完,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要说这么不要脸的女人,除了她宝柒还真是少找了。
冷枭应该很忙,他没有再回复短信过来。
整个上午,宝柒都是在熟悉医疗队办事流程以及工作的过程中渡过的。中午快要下班吃饭的时候,总部大门口的值班室突然打进了电话到医疗队来,说门口有一个男人找宝医生。
接到同事的电话,宝柒猜不透谁会来找她。
脱下身上崭新的白大褂,她施施然用散步般的速度踱到红刺总部的门口,隔着铁栅栏,她瞧了老半天才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
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瘦高瘦高的个子,脸上的皮肤白得有些过份,像是缺少了血色一般。斯斯文文的站在红刺大门口的警戒线外面,不时搓着手来回走动着。
他不是别人,正是虹姐那个侄子,几个月前在D区邢侦大队门口让宝柒摸过骨大出风头的曾立良。
他怎么会来?
宝柒迟疑了一下,和卫兵说了一声儿,就从侧门儿出去了。
“宝医生!”看到宝柒出来,曾立良连忙提起地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色布袋子,笑容满脸的迎了上来:“总算是找到了你,宝医生,你好啊!”
“你好!”狐疑的挑着眉头,宝柒心里有些奇怪,“你找我有事儿?”
搔了搔脑袋,曾立良赧然的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气,“上次那件事儿,我妈心里过意不过。现在我大姨的案子也弄清楚了,虽然姓游的凶手还没有抓到,不过,我们都知道是她……宝医生,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你是在部队里面工作的军医了,我在这儿来过几次了。可是这些兵大哥都不让我进去……今天我好说歹说,总算是给通报了一声,呵呵……”
“你找我有事?”宝柒还是那句话。
曾立良垂着头顿了顿,又咧着嘴笑,“主要是因为对不住你,你是一个挺厉害的医生。我上次,上次你给我瞧过的那个病吧,我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可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我想,我想你要是有空再给我看看,开点药……”
一段话,由于曾立良的样子太过紧张,结结巴巴不说,就连条理都没有阐述清楚。
不过,宝柒到底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概他来就两件事儿,一件是为了表示歉意,二是想让她给再给他瞧瞧病。
宝柒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姑娘,上次的事儿,要不是关键时候曾立良站出来帮她,估计最后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样的结果呢。想了想,她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几步。
见状,曾立良赶紧放下手里的布袋子走到她的面前,像上次那样摊开了手臂。
宝柒在他腰椎骨上探了几把,拧了拧眉头,然后松开手:“活该!”
小伙子白脸一红,嗫嚅着唇支支吾吾,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瞥着他闹了个通红的脸,宝柒横了他一眼,医生的口吻十足:“上次不是说过让你手丶淫要有节制的么?你还犯怪谁啊?现在你的前列腺炎,比我上次看的时候是严重了不少!”
耷拉着脑袋,曾立良的样子窘迫到了极点。
期期艾艾,小姑娘一般说:“我,我想控制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大概被一个漂亮姑娘说起这种病,是个小伙子都会不好意思吧?他的样子像是正在寻找地缝儿。
宝柒在UCSF学校实习的时候,没少见过这种病例,她其实也就是说说,真心没有觉得有什么,叹了一口气,她稍顷之后又返回了门口的值班室,在那儿要了纸笔,‘唰唰唰’就在纸写了一张药物处方给他,交待着说:
“有些药在外面能买,有两种是医院的处方药,你自己想办法吧。”
“谢谢,谢谢宝医生帮我!”曾立良又窘又臊,低着脑袋就差给她鞠躬了。说完了,像是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提过旁边的布袋子,硬塞到了宝柒的手里,“宝医生,这个是我们村子里的特产,我妈特地让我拿过来感谢你的……”
“什么东西?”宝柒不接,后退了一步。
曾立良白净的脸上,红得快要滴血了,“不值钱的玩意儿,咱们自家地里产的良乡板栗。”
良乡板栗是京都的土特产之一,也算是盛名在外了。
不过,不管板栗是不是值钱的东西,宝柒也不能平白要人家的不是?
不管曾立良怎么说,她都不接布袋子,‘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她可是懂的。
见她这样儿,小伙子脸更加红了,憋着心里的感激劲儿,还得把袋子塞给她,“宝医生,求求你收下了吧,就当是你给我瞧病的疹疗费,行不?要不然,我和我妈心里都过意不去的!”
宝柒默了!
一来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的不太好看,二来这孩子说得也非常有道理。如果她硬端着脸不要他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略略思忖一下,她到底还是接了下来。
曾立良千恩万谢的走了,一张白得有点离谱的脸上满是开心。
摇了摇头,宝柒提着板栗进总部时,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
她没有再回去医疗队,而是提着板栗直接去了军官食堂。
遗憾的是,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在军官食堂里,是遇不到格桑心若和曼小舞的。一个人打了饭吃完,她正准备先回宿舍午休一会儿,‘滋滋滋’——兜儿里的小粉机又震动了起来。
果然,又是首长发过来的神奇暗号。
不过不少,六个字里怨气冲天!
“过来,老子腰酸!”
狠狠抽了抽嘴角,宝柒提着布袋子的手紧了紧,觉得有些奇怪了。
好好的他腰酸什么?难不成丫肾亏了,这段时间,他也没有纵欲啊!
当然,首长大人现在腰酸了,作为医生的她肯定得亲自上门服务的。赶紧舍弃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她提着一袋板栗就过行政大楼去了。
现在行政楼门口的值班战士看到她,就像见到了隐形人儿一般,什么都不问,二话不说直接放行。大家都是有眼力劲儿的特种军人,善于查言观色,不管小姑奶奶以前是新兵,还是现在小姑奶奶变成了军医,只要她还是首长的小姑奶奶,就不能挡驾。
宝柒在行政楼十分低调。
垂着头着走路,见到人就给一个友善的微笑,很快就到了首长办公室。
咚咚咚,宝柒敲门。
里面的冷枭抬起头,看着紧闭的门儿,放下手机,“进来!”两个字说得冷冽无比,和他急于见到她的心境半点儿都不搭调。
闷骚男人,永远都能绷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