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已经积满了冰雪，行人也十分稀少。

风十三郎从那处山谷中带出来一些桃子和梨，拿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去换了一些钱，在冬天，这些水果的价值自然极其昂贵，这些水果的收入，就足以够他们很长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风十三郎雇了辆马车给水若幽梦，现在外面天寒地冻，也实在不宜吹着寒风赶路了。

而他却始终跨在车辕上赶车。

水若幽梦这才知道，原来风十三郎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有些人为了生活，会去偷、会去抢，但他没有，他固然再有本事，他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堂堂正正的，都是靠自己的劳力换来的。

水若幽梦对风十三郎的了解越来越深，但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在那座山谷中，他们原本是那么接近，接近的甚至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声。

可一出了山谷，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就拉远了。

“难道我们本来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么？”

雪下的很大，而且已经下了好几天。

山下的小客栈中，除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别的客人。

风十三郎站在门口，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雪景。

他的嘴里又在轻轻的哼着那只歌。

歌声依旧那么苍凉，那么萧索。

水若幽梦趴在桌上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她的眼眶渐渐湿了，忍不住说道：“这支歌我听你唱过很多次，却始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歌声忽然停顿，风十三郎的目光像是从遥远朦胧的远方收了回来，凝视着水若幽梦的脸，说道：“你想知道？”

水若幽梦点了点头：“嗯。”

风十三郎笑道：“你听不懂，因为这首歌是来自白泽国西北面一个叫做西凉国的牧歌，你要是知道了这首歌的意思，怕是以后就不喜欢这首歌了。”

水若幽梦疑『惑』道：“为什么？”

风十三郎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说道：“因为这首歌的歌词，很多人都不喜欢。”

水若幽梦却说道：“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

风十三郎盯着她，忽然轻轻一笑道：“好，你想听，我就说。”

他拿起酒壶，仰头倒了一口，缓缓说道：“这首歌的意思是说，世人都可怜羊，都憎恨狼，可有谁知道狼的痛苦，世人只看到它的残忍，却没有看到它忍受的孤独寂寞。羊饿了可以吃草，狼饿了，就该被饿死么？”

说到最后，风十三郎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着一丝悲愤之意。

风十三郎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他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放声高歌：“天地苍茫，四野廖旷，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何以饲狼；北风凄切，黄沙独漫，千里疾奔，万里啸月；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恻，世情如霜……”

歌声高亢，唱到这里，突然嘶哑。

水若幽梦的眼中已经流下泪来。

……

日光下的『迷』雾森林，雾气越发浓郁。

冬日冷冷的光芒照耀在森林上，雾气在森林中蒸腾翻涌。

地面上一道道仿佛刀疤般的裂缝，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刀光剑影。

而现在，这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足以让人发生的绝对寂静，笼罩在森林的上空。

远处偶尔传来一道尖锐的鸟鸣，仿佛撕裂布匹的剪刀，衬托着寂静越发的骇人。

茂密的森林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草地上，一双一双镶嵌着黄金坠饰的黑『色』靴子，正一步一步向这里走来。

暗淡的光线笼罩在来人的身上，他精致的下巴上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胡茬，他如同星辰般的眼眸，此刻安静的看着地面那一堆破碎的身体。

柔和的光线投『射』在他高大而又修长的身躯上，深青『色』的长袍，装饰着无数精致而又繁复的金丝镶边，风吹起他的披风，仿佛一片浮动的云彩，看上去目眩神『迷』。

“还好来的及时，还没死透。”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律动，地面突然扩散开一个青『色』的法阵，闪耀着淡淡的光华，那一堆破碎的身体，开始缓慢的聚合在一起，连渗入泥土的血『液』都一滴滴的重新漂浮起来。

片刻之后，白无瑕赤『裸』的身体重新出现在地面，他如同睡着了一般，淡淡的阳光抚『摸』着他英俊而又美丽的面容。

男子轻轻把他从地面抱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茫茫绿『色』的尽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