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平身吧,无须多礼。”
一进御书房,载湉便拦住了正准备跪下磕头的刘少卿。随后,自顾自的走到锦榻前坐下。
“你已经知道朕安排这次赌赛的用意了?”
刘少卿垂首道:“是。刚开始还没想到,但过后就已经明白皇上的意思,所以,臣也是极为用心的在准备。”
建宁贵为郡主,同时又是光绪皇帝唯一的、也是最宠爱的妹妹,她想要为难刘少卿这样一个毫无根基的外臣之子,难道还需要答应什么‘赌赛’?
而皇宫之所以应下刘少卿所提出的三项比试,其实究其原因,无非是皇帝陛下想要看一看那明传天下,能让欧洲强国折戟的‘黑旗军’究竟有些什么能耐。
这也是对刘少卿的考验。
作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载湉怎么会只凭自身的一丝莫名好感,和刘少卿在选拔当日剑走偏锋的一次表现,就轻易地托付重任呢?
不亲眼看看‘黑旗军’的本事,或者说刘少卿无法展现出皇上想要看到的本事,那么他可能真的就要变成建宁脚下的一只走狗了——那甚至不是学几声狗叫那么简单的。
“不过,你还是让朕大出意料。”载湉微笑道:“或者说,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三场赌赛可能赢,也可能输,载湉看到了他想看的,‘黑旗军的确和大清国当下所有的其他练军都不同,见微知著,战力可见一斑。但真正让载湉惊喜的,是刘少卿的谋算。
难怪唐景崧会在奏折上以“天纵之才”形容之,看来殊不为过。
“朕很看好你,所以,有件差事想要让你去做。”
刘少卿连忙道:“但凭皇上差遣,臣万死不辞。”
载湉笑道:“虽然用不着你去抛头颅洒热血,但这件差事倒也不简单。今日你也看到了,‘神机营’士卒的表现,可谓不尽如人意。在‘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看到我中国的软弱可欺,纷纷不远万里而来,企图进一步对中国图谋不轨。内忧外患交加的环境下,先帝在咸丰十一年建立了‘神机营’……”
刘少卿不知道皇上怎么突然讲起神机营的历史,但他已经隐约猜到皇上所要交办的差事是什么了。
“‘神机营’是先帝在内忧外患的压迫下创建的一支使用西洋新式武器的禁卫军。由醇亲王亲领,选八旗满洲﹑蒙古﹑汉军及前锋﹑护军﹑步军﹑火器﹑健锐诸营之精锐者充之。下辖马、步队25营,官兵14000多人,是守护京师禁卫军的主力。然而今日看来,这支新建的禁卫军与近代化劲旅的要求还相去甚远。”
说完这些,载湉抬眼注视着刘少卿,缓缓道:“所以,朕要求你像在北圻训练‘黑旗军’一样,帮朕再练出一支真正的八旗劲旅来。”
果然……
刘少卿在心中苦笑。这是闹哪样?京营整训和掌管不是醇亲王的差事么,那是皇上你的亲爹啊,他老人家都拿这些八旗老爷兵没办法,你让我一个毫无根基的新来的来操练?哥是来进京求学的好么,咱的目的是学习西方先进的陆军指挥思想和技术,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把纨绔这份大有前途的工作好好地完成,可不是来操心受累的啊。
您现在让我整训‘神机营’,这么吃力不讨好、得罪人还得挨批的工作……皇上,臣早晨起得匆忙,牙齿还没刷呢。
但皇上已经开了金口,刘少卿总不能低着头不说话吧。
“微臣叩谢皇上厚爱!”
开口前,刘少卿先跪下大礼磕了一个头,这才继续道:“只是微臣初来京师,人微言轻,而且年岁尚小,阅历不深,更无服人之力,所以,唯恐办差了差事,耽误了皇上的事儿……”
说了半天,就是一句话——臣干不了!
对于刘少卿话里话外所表现出来的推托之意,载湉早有准备。就凭这小匹夫这两次所表现出来的‘奸诈’,他要是真的一口应承下来才真的出乎载湉意料呢。
“关于这件事,这一日来朕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这件事现在大清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一方面你有新式军队的练兵经验和方法,而且你也有和欧洲强国军队交手的经验。朕要的护国强军可不是仅能应付国内乱民的‘窝里横’,而是真正能拿出去和西方列强交手的。”
刘少卿还想继续争取一下,“皇上,是否考虑冯子才冯老将军?或者福州将军穆图善大人、台湾刘铭传大人?”
光绪道:“冯老将军年过七十,而且在会办两广军务;穆图善是在长门击溃法军一部,但实际上只打死了十几人;至于台湾,刘铭传刚刚任巡抚,后面还有大事要他做,不可能离开。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打仗和你不同,朕和你交谈两次,只有你是在用现代战争的思路在用兵打仗,而他们还是千百年前的传统战术。这一次打赢了,在它们是运气,在你则是本事。就像今天的三场比试一样,再比一次,还是你赢。”
“至于身份问题,这好说。之前北圻大胜,朕因你年幼,且考虑所立功勋恐有不实之处,所以并未封赏,只让你荫了刘永福的功劳,得了一个‘云骑尉’的虚衔。现在朕可以确定你的确能力非凡,所以,朕现在特旨加封你为三品卿,领‘京营整训帮办大臣’、‘京师武备学堂帮办教习’,赐穿黄马褂。”
“另外,回宫之前,朕已经好好地教训过都兴阿,他绝不会成为你整训的绊脚石。而且朕也嘱托过醇王,他也会大力支持你的。”
皇上已经拿话堵死了刘少卿的退路,在矫情,就是找死了。刘少卿只能磕头谢恩:“皇上如此看重微臣,臣必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以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