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全京城里最头疼的人,恐怕就要数京兆府尹段朴青段大人了。自从出了这件轰动京城的杀人大案之后,这位负责主理此案的府尹大人便再也没有睡好过,思来想去地接连折腾了几日,他竟是突然一拍脑门儿,下令三月初八便要在京兆府大堂之上开审此案。
消息一出,几乎整座京城都沸腾了!京兆府竟然在接到报案后的第五日便要开始审案,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一大奇事,甚至比严世子因杀害船家被捉一事还要匪夷所思再加上耸人听闻!
因为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京兆府尹段朴青段大人,绝对是个处事圆滑、惯会左右逢源的利害角色,否则他也不会在京兆府尹这么一个极其敏感且炙手可热的位置上,一坐就坐了将近十年。
作为京城的父母官,段府尹的主要职责并不是维护京城治安,而是如何平衡京城中各大豪门贵族之间各自的利益纷争,让他们在皇上所制定的游戏规则下有限制地为所欲为。
正是因为这位段府尹在此方面拥有极高的天分,故而在他手腕高妙的治理之下,整座景阳城倒是一直维持着一派井然有序的繁华景象。
可令人遗憾的是,那些京城底层的老百姓们却是不太理解这位府尹大人,以及他为维护这种和谐安定局面所付出的一片苦心,背地里竟然给他取了个“断不清”的绰号。这个绰号自然很快便传到了段大人的耳中,他在尴尬气恼之余,也只能无奈地在肚皮里多骂了几句“刁民”!
正是因为这位段府尹拥有如此“美誉”,故而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他会将这个绝对不讨好的案子尽量向后拖,一直拖到人们的注意力渐渐被其他陆续发生的新奇事件所转移,最终对此案彻底失去了兴趣。到了那时,他便能施出他最拿手的和稀泥、搅浑水这一招,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
谁知这回这位府尹大人的表现竟是如此地出人意料,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令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他做出这一决定所得罪的人究竟是谁。为了一个小小的船夫,竟然与严氏一族作对,这已不是一个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一个活不活得的问题。
人们心中都不禁在暗自怀疑,莫非这位段大人突然得了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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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段朴青一定是疯了!”
寿康宫中,刚得到消息的严皇后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恼怒之下,竟将手中拿着的那只精致的青玉茶盏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令殿内所有的宫人噤若寒蝉。
“请母后息怒!千万莫要动气,以免伤了身体。”皇长子济王殿下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同时不落痕迹地扫了一眼在一旁垂头肃立的宫人们。
严皇后立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宫人退下之后,严皇后忍不住问道:“你前日不是还对我说,已同那个段朴青谈过,此案尚有回旋的余地,可以证据不足为名,延后再审吗?”
此时济王也阴沉下了一张原本儒雅端正的脸,恨声道:“当时那段朴青确是这般向儿臣保证的!谁知才不过一日的光景,他就突然变了卦!”
“此人做事一向两面三刀,莫非他当时只是在敷衍于你?”
“恐怕未必!儿臣倒是觉得他应该是受了何人的唆使,否则这个泥鳅一样的家伙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严皇后听了不由一愣,“你此话何意?难道竟有人敢与我们严氏一族为敌?”
“母后请想,此案处处透着蹊跷,背后定是有人暗中操纵,而那个暗中操纵之人,针对的自然就是我们严氏一族。”
“可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能耐,不但能布下这样的一个局,而且还能令那个一向明哲保身的‘断不清’竟然破天荒地选择了立场,敢跳出来公然与我们作对?”
“此人的身份虽然目前还难以确定,但他既然已经有所行动,便一定会留下些可以追查的痕迹。而追查此人身份的事情,恐怕还得着落在这个京兆府尹段朴青的身上。”
严皇后皱眉细思了片刻,方点头道:“你所说的确是有些道理。以段朴青一向的为人,决不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打动,能打动他的,必是他绝对无法拒绝的东西。可是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能给,而对方却能给他的?”
济王也皱着眉头思索地道:“虽说财帛动人心,但段朴青已做了九年多的京城父母官,身家之厚怕是连我这个王爷都无法与之相较。他既是为官之人,按理说应该更看重权势,以他的财力和人脉,想混个大理寺卿甚或是刑部尚书当当,也并非什么难事。可是他居然就那么赖在京兆府尹的位子上九年多,而且至今也没有任何想动一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