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小孩子,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开始长身体的时候,显得瘦瘦高高。此时他的脸别到他处,对那些喷着酒气扯着闲篇的男人们不屑一顾。
离家越来越近了,半月来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下来了。唐澜倒是很喜欢吃羊肉的,特别是有李大烧烤的羊肉,外焦里嫩。几个人啃着肉,喝着酒,围着炉火。唐澜给李柯子使了个眼色,李柯子从炉火上扯下一节羊腿,拿给了梗着脖子的少年,“定国,吃点。”
李定国扭过头还是不说话。这些天一路行军,李柯子便一直与他说话,从一开始李柯子都不理,到现在已经偶尔跟他捞几句家常。唐澜知道,除非李定国是想潜伏下来杀自己报仇,否则他的求生本能已经克服了最初的硬骨头。
唐澜微微笑着道:“定国,你家里还有人吗?”
李定国哼了一声,仍然不说话。李柯子道:“没人了,定国家里人都没了。那年殓他大大的时候,还是我去给抬的棺。”
李定国缓缓低下头。李柯子继续说道:“然后又两年,定国他娘娘也殁了。”
唐澜道:“所以定国投在八大王手下也是迫于无奈,如果我是这样,为了活路恐怕也会这么做。”
李柯子尴尬地提醒,“寨主。”这种话不论在什么地方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
唐澜摇摇头,“不必提醒我,是个人活不下去都会找出路。这是人的本性,所以我很理解定国当时的处境,和作出的选择。”
李定国仍然低着头,不说话。李柯子不失时机地递上去一杯酒,“定国,喝一口暖和暖和。”
李定国触电一般僵硬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把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李柯子又送上一截羊腿,李定国也接了过来。
唐澜接着说道:“定国,你觉得大伙为啥会跟随那些当家的起事呢?”
李定国沉默了一下说道:“吃不饱饭,活不下去。”
唐澜点头道:“那是不是说吃饱了饭,就不会从寇了?”
李定国点点头,“是,吃饱了谁也不愿意干那个。”
唐澜道:“天天在野外奔波,也就能填饱肚子,还要时常担心曹阎王之类的来摸了营。”
李定国点点头,但不再说话。唐澜继续道:“现在在南阳郧阳两地有许多流民散落,如果他们吃不饱饭,还会继续为寇。如此一来与流寇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定国,你说,能怎么办呢?
李定国吃着肉,喝着酒,不再说话了,唐澜道:“所以我想给这些流民一口饭吃,让他们不再从寇,不再颠沛流离。定国你愿意帮我一起做这件事吗?让那些你的同胞,同乡们逃离生死茫茫的处境。”
李定国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地下。李柯子在旁还要说话,唐澜摆摆手制止了他,让他好好想想吧。从日后李定国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不是那种糊涂的人。
木云峰嘿嘿一笑岔开话题,“靖方,我是从你那么小就看着你长大,看你读书。就在半年前,你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现在你却成为了一府的巡按。”
李柯子也道:“寨主,额不太明白,为何你要带额们上阵厮杀。像你这样的就是应该去当个文人才对,吟诗作画什么的。”
唐澜微微笑着,“难道说我抢了你们的饭碗?”
李柯子嘿嘿一笑,“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寨主实在不应该舞刀弄枪,你看战场上多么危险,像那日面对满天星的马军,我真是捏了一把汗。”
唐澜笑道:“我可有个梦想,想当常山赵子龙。”
木云峰摇摇头:“我也看不透你,表弟。过去你是连蚂蚁都不肯压死一只的,只是现在,你却敢上阵厮杀。呵呵,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过表弟这一招也是很好的,现在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等过了这一阵,恐怕还有更多的封赏。”在他看来,唐澜完全是把战斗当成了升官的终南捷径。
唐澜不想去解释那么多,只是淡淡地说道:“表哥也没必要知道我到底变没变,咱们要在流寇肆虐的时代生存,本来就不能太老实。”
唐澜这话让两人似懂非懂,倒是唐世桢道:“寨主啊,我看日后你不止要我们在郧阳地头称王称霸,看看南阳,襄阳,恐怕咱们团练的旗子,还要在许多地方升起来。”
此话一出,李、木二人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唐世桢,又看看唐澜,唐澜还是那个淡淡的神情,“四叔这话对也不对,现在不用说太多,有的时候不是你想不想的,历史都会推着你前进。”
唐澜推开房门,漆黑的夜空中掉下来片片雪花,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悄悄落了下来,大地万物沉寂在簌簌地雪声之中。一阵清新的空气进入肺腔,唐澜脑海里瞬间清醒了许多,四周大山中漆黑一片,四周团练的营地无数的篝火如星星般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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