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在一开始升空的时候,本来忐忑的服役者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不过如此,也就是平时乘坐飞车时起飞降落的程度。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他们太天真了!
随着飞行器的快速升空,林凯文的面色越发苍白。
轰隆隆——
外面似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窗外一片通红,他们所在的机舱,舱体剧烈抖动起来,仿佛遭遇故障而颠簸,内脏都产生共振,低频振动的叠加和负荷的逐渐加重,让人产生强烈的不适感,有些人痛苦地嚎出声,哭爹喊娘的不少。其他人虽然没有嚎得那么凶残,但也绝对不比前者好过。
在升空之前那名军官说的灵魂出窍的感觉,服役的年轻人们此时才深深体会到。那种器官都要碎掉,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死掉的恐惧,连挣扎都无用的绝望,不断冲袭大脑,都以为自己真的要将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而与服役者相隔不远的另一个舱体内,实验员和工程师们所在的“特殊人群”舱内,却平稳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舱体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们也能猜到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这是他们每个人都经历过的,有的人看向那边的目光充满了回忆,也带着庆幸,还好他们不用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恐怖过程。
“可怜哪!”一名实验员叹道,也不知道是在感慨那边正在遭受身体和心理双重折磨的年轻的服役者,还是在感叹曾经的自己。
“林凯文更可怜。”一名采矿工程师说道。
他们这批即将前往白暨星的人里面,也就只有林凯文需要遭受二次“折磨”。
“说起来,小方也是第一次经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一名年过百岁的工程师说道。
他们这些人,不少都受过方召的帮助,尤其是年纪最大的那几个实验员和工程师,此刻眼神担忧,心中只希望方召不要被吓出心理阴影。
服役者所在的舱体发生的事情,只是模拟而已,模拟的是早期人类探索太空,技术不够成熟时所遭受的苦难。
这不是针对方召,也不是针对某几个人,而是整个服役制度下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一个是让新手们经历一番先辈们所经历的事情,切身体会一下曾经那些为人类大业做出贡献的先驱们,所遭受的挣扎于死亡边沿的苦难。这是一个向先驱者们致敬的形式。
第二,就是为了磨一磨这帮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的性子。先把你折腾掉半条命,甭管你平时在家里怎么猖狂,出了星球都乖乖将爪子收起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这,是属于服役者遭受的第一难,也是大多数服役者必经的、今后谈之色变的一难。
就算有些服役者已经通过网络信息了解过,或者一些亲友为他们讲述过,提点过,但真正遭受这一难,还是感觉痛苦得无法言喻。
好在,这种经历也只有半分钟,半分钟之后,舱体慢慢平静下来。
半分钟,三十秒,但在那种极度痛苦的状态下,每一秒都是折磨!
终于熬过那三十秒的年轻的服役者们,只觉得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在舱体终于平静下来的那一刻,脑子里甚至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茫然。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体质强弱的区别了,体质强的人明显要比那些体质弱的人气色好很多。体质弱的人,有人已经晕过去了,稍好一点的,虽然没有直接晕过去,但鼻孔、嘴角都有血流下,双眼布满血丝,木愣愣坐在那里。
一个月的军训,不说让他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体质肯定是稍稍提升了那么一点的,若是不经过军训直接遭受这么一波,估计趴下的人更多。
急救人员淡定地走进舱体,为这些人治疗。他们能通过每个人座椅上的监护设备,获取每一个服役者的身体状态数据,知道他们并无生命危险,所以并不着急。这种事情他们见得多了,每年的四月和十月都能见到。
林凯文面色惨白,像是遭遇过重大事故一样,但至少也比那些脆弱的人要好。
“喝点?”方召递给林凯文一瓶水。
“谢谢。”林凯文大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听到方召的话,接过已经打开瓶盖的水瓶,匆忙灌了几口,但很快,林凯文喝水的动作一顿,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方召,视线来回打量方召好几遍,像是在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外星人。
方召面色不算多红润,但也不算苍白,与平日里没有太大的变化,完全不像是经历过刚才那一难的人。
“你……刚才一直坐在这里?”林凯文不确定地问。
“嗯。”方召点头。
林凯文张了张嘴,心中转过许多疑问,最后还是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方召认真想了想,道:“新奇的体验。”
林凯文:“……”他从来没听谁将刚才那种痛苦的经历,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