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力感夹杂着落寞侵入阿康的心头,对陈玲玲,他一向都是选择包容的。这次,怎么能例外?他盯着陈玲玲好久,烦躁地一挥手,粗声说,“你们赶快把这个人给我弄走,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扭过头去,看着呆愣着站在门口的一票手下,他突然气急败坏地吼起来,“你们他妈的都杵在那里干啥,没看到彪子他们受伤了么,还不赶快找医生来!那边门也坏了,都不知道叫人来修!他妈的,你们这群废物,那么多人却挡不住几个老家伙——”
怕老爷子仍会对高哲不利,陈玲玲一刻不敢离开他左右。甚至,老爷子几次打电话叫她过去谈话,她都没有前去,这令老爷子格外恼怒,但陈玲玲似铁了心,任谁劝说也坚决不离开高哲半步。幸好,有梅捷陪在她身边,不住地给她出主意、打气,她才不至于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再加上陈玲玲固有的人脉,救治高哲的过程还算顺利,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待高哲的情况一稳定,陈玲玲就让梅捷带人将高哲送回了洗脚城。大龙和大虎虽隐隐听说了这一事件,对高哲的态度暂不明朗,可看着陈玲玲在高哲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跑前跑后地倒也算尽心竭力。
高哲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阿康那里辗转回到洗脚城的,醒来的时候,他手臂骨折处已做了加钢板手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经过了处理,而陈玲玲伏在他床边,睡得正沉。虽然身体无力移动,可侧头注视着陈玲玲好久,高哲苍白的面容中渐渐浮现出一种悲悯的味道,他轻咬着嘴唇,缓缓闭上眼,几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隐于发际。即便心里存有另外一个女孩,可面对陈玲玲那狂热的爱和倾尽一切的付出,再铁石心肠的人怕是也会动摇吧?高哲,你还不放手么?你难道要同时辜负两个女孩么——爱既无法割舍,恩亦不能舍弃,你的存在本身又是虚幻的假象,夹杂着懦弱、自私和欺骗——然而,放手,就真能做到两全,不再带给她们伤害了么?
正想着,睡梦中的陈玲玲动了一动,不小心触动了高哲受伤的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高哲立刻在那种纠结不清中清醒过来。他本是理智的人,但情感本身就不受人的思想意识而转移,每每遇到馨雅,高哲都会将理智抛到脑后,在心底里对馨雅痴缠起来,可在看到陈玲玲为救自己费尽心力,多次救他于危难的恩情上,高哲的负疚感又像是控制不了的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使他纠结极了。但这一刻,望着眼前陈玲玲憔悴的面容上哭过的痕迹犹存,睡梦中小手还怕失去自己似的紧紧攥着被角,高哲的心中顿时涌起难以呼吸的痛楚和怜爱——玲玲,我真得不想伤害你!可你为什么要爱上我呢?为什么爱得让我感动到无法拒绝呢?我好害怕!害怕将来的某一天我的“卧底”身份暴露了,你知道我只是在“利用”你,会绝望到何种悲惨的境地?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爱或不爱都注定了是伤害,有一种前进或后退都逃不离悲哀,有一种逃避或面对都无法掩饰痛苦……我不是神,也不是英雄,我只是个狂傲任性却又优柔寡断、在现实中不断浮沉的傻小子啊!毕竟,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我还不能够看透,抑或是说不想要看透——不知过了多久,高哲再次沉沉睡去。
为了避免有心人士将此事大肆渲染,再一次惹恼老爷子,陈玲玲专门打电话给道上的几个大佬表明了让其帮忙封锁消息的意思,可即便如此,“**驸马爷”高哲不受老爷子认可遭遇重创的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令陈玲玲心里甚是不快。她知道,那些大佬们虽然口头答应帮她下达“禁言令”,可实际上却只是在看她的笑话,真正出力帮忙的也只有阿康一人而已!不过,陈玲虽然沮丧,可令她感到欣慰的是苏醒后的高哲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面对自己的眼神不再迟疑和躲闪,目光中也开始流露出少有的温柔与关怀,虽然眼底依旧黯淡,却不再有深沉与复杂——这转变起初让她感到诧异,随后又变得欣喜若狂。她不愿意去追究高哲会发生此种转变的原因,假使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梦,她也想要假装不懂,维持这个假象到最后梦醒的那一刻。@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