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点燃烽火台,他就有功无过,逃回去后绝不会受到责罚,那牛录章京已经想好了,扔出火把后就纵身一跳,顺着外侧的山崖滚下去,如果侥幸没有摔死,就能趁着夜色的保护逃得一命。
“嗖!”
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心口。
那牛录章京没有披甲,立刻被射了个透心凉,像一截木头般重重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顺着土坡滚下了山崖,他想要看看是谁射死了自己,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抬头,勉强挣扎了几秒钟,眼睛里就失去了光彩。
白石寨外面,层层叠叠的岳州营士兵像一道人墙,把寨子围的水泄不通,江骑营的骑兵在他们外面步成第二道防线,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这些包衣兵不行啊,比徐勇的绿营还差些。”汪猛无聊地撇了撇嘴,突袭成功之后,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二百名乌真超哈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楚军全部杀光。
“他们就顶着个八旗兵的名头罢了,早年也都是种地的苦哈哈,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和真鞑子没法比的。”谭啸笑道:“汪军门就是数老太太的,吃柿子专挑软的捏,绕了一大圈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欺负这些包衣兵……”
……
清军占领崇阳之后,原隆茂昌掌柜宋大官咸鱼翻身,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汪克凡初到崇阳的时候,宋大官把他得罪狠了,后来被李四篆姬兄妹赶出了隆茂昌,他是本县本土的坐地户,仍然一直住在这里。
这两年汪克凡平步青云,虽然没有故意为难他,但宋大官的日子仍然很不好过,所谓墙倒众人推,那些士绅胥吏知道他是落水狗,碰到了都会顺便踩上两脚。宋大官心中充满了怨恨,清军占领崇阳后,他立刻卖身投靠,被指派暂管县中六房,只要再去捐个功名,就能混个县丞主薄当当。
天无绝人之路,宋大官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充满了希望。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汉奸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每天都兢兢业业地为清军效命,征粮收税,奔走不停,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
但是最近两天来,宋大官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莫名其妙的一阵阵烦躁,却始终找不到原因,他只好把手边的“工作”暂时放下,出了县衙溜溜达达,全当散心。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不对。
宋大官在崇阳生活了四十多年,县里的百姓哪怕认不全,起码也混了个脸熟,今天却发现了好几拨陌生人,而且行迹有些可疑。
他试图拦住其中一个盘问,那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走掉了,正要追的时候,赵埠头却突然冒了出来,一副意外相逢很欣喜的样子,拉拉扯扯的非要请他去喝酒,惹得宋大官翻脸才把他甩开,那个可疑份子却已经不见了。
这引起了宋大官的高度警惕,立刻安排人手去四门查探,他严重怀疑城里混进了明军的细作,但现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还不敢轻易向清军发出警报,否则万一摆了乌龙,就没法收场了。
前些日子楚军撤离崇阳,县里的三班衙役基本上都走光了,宋大官又找了些喇唬混混充当爪牙,这些人在县城里仔细盘查,终于又发现了一伙可疑人物,上前抓捕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亮出了家伙,接连伤了好几个衙役,在清军赶来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
宋大官这下再无怀疑,立刻赶往清军营中报警,城里混进来的明军细作不是一个两个,这是要出大事呀!
刚刚走到半路,东门和南门方向都是一阵大乱,喊杀声冲天而起,看到城头插上了明军的红旗,宋大官心知不妙,当机立断赶回家中,胡乱收拾些细软,就带着家眷匆匆逃出了北门。
出北门,奔蒲圻,宋大官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乘着大车走出去不到十里,一群乌真超哈溃兵追了上来,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只听噗嗤一声,宋大官的人头落地,咕噜噜滚了出去。